“削肩若雪松负雪,纤腰似寒玉束冰”这十余字落在费晚晴身上倒是极为恰当。
但见其身着月华绡衣固然清淡、不减姝色;衣摆上头绣有云篆,多分灵动;青丝半绾着竹节簪、添分素雅。
于费家这等世家大族而言,依着费晚晴如此天资的女儿家,那便无分嫡庶,都要留在家中的。
除了到了万不得已之境,如当年匡家宗室要聘为皇后,却也是绝不会嫁出去的。毕竟真若嫁出去了便就是舍给了别家一尊金丹,便是巨室人家,也难得这么豪横。
便说是那位被今上聘为皇后的费家长辈也未有落得个好下场,结成金丹过后不久,便就莫名死在了寝宫之中。
匡家人震怒一阵过后,又是搜山检海一阵,最后却还是没了消息。
而今的皇后出自戴县许家,康大掌门在这元婴大族里头也有过一个熟人。
戴县许家这位皇后,亦是才在百年前结成了金丹。现下看来,如无例外,当是会比今上多活些年头。
若是匡琉亭未成金丹,许家那位说不得还有些纠合姻亲、垂帘监国的心思,但自上品金丹横空出世过后,这念头当也就消融尽了。
这些家国大事不是眼前几个区区真修能够置喙的,康大掌门与费晚晴二人才有正色见过,费疏荷却已又开口言道:“妹妹已经将家中都收拾好了,邀我们回去住下。”
这美妇人言语中的欢悦之色掩盖不住,便连身侧二子都能觉察出来。
在奔赴颍州之前,费疏荷倒还有些害怕与上次一般受了族中的冷遇,而今心事尽都卸了下来过后,倒真是轻松不少。
与心事尽去的费疏荷相比,康大掌门反还觉得费晚晴美目中隐有忧色,但也不好多问,只是与二子一道谢过,随着后者回了歙山堂在族地落脚之所。
歙山堂大部精锐都已被家主费南応征去了云角州那贫瘠之地,金丹上修更是只得费南応一位。
是以留在族地主持的仅是位假丹丹主,唤做费恩同的。其年岁比费六婆婆还长,辈分却与费疏荷姐妹二人相当,
康大宝与这舅兄简单叙过几句闲话,倒是未见得后者有什么出众本事。仅以气势底蕴而言,或还比不得山南山北二道死在他手头的那几位丹主。
怨不得费南応不召他去山南道效力,当也就是位老而无用的,只能在族地做些上传下达之事。
费晚晴为康大掌门夫妇准备的是费疏荷父母曾经的居所,于这美妇人而言自又有诸多回忆,康大掌门兴趣缺缺,却也足够体恤,陪着费疏荷于过后几日见过了不少前来拜访的同宗姐妹。
康大宝看不大能入眼的那身袆衣翟冠,却为费疏荷挣够了溢美之词。
出自边鄙军州的康大掌门显是小觑了一个“诰命”头衔,于这些半生荣辱都寄托在婚姻之事上头的大姑娘小媳妇而言,到底有多值钱。
这里头好些人,当年听闻费疏荷是嫁给一个边地小宗的练气小掌门的时候,勿论明里暗里,自是都少不得讥讽的。
此前费疏荷书信来往时候便就颇为快意,而今与姐妹们居于一处,便就是更觉扬眉吐气。
这般下来,便令得康小掌门这些日子操劳十分,差点便就倒在了自家正妻这柔情似水、春水含情的攻势里头。
一个女儿家若是愿把自己的心儿肝儿都托付于你,区区一门将要圆满的太古原体又如何能抵挡得住?
夫妇二人自在这里郎情妾意,康昌懿与康昌晞二人倒也跟着几拨费家同辈“亲近”来往了几回。
叶涗老祖在费家威望甚著不是虚言,费家的大人物们知道老祖心意,或还能不把康大宝当年之事放在心头,但对于正是意气时候的费家小辈而言,倒是还难不介怀。
只是歙山堂成器的人物少有未南下的,内中宗长又不会参与这些小辈事情,因此两兄弟倒有些无人能制的意思。
康昌懿年长些,遭生母教诲多年,身上也要少些锐气,可康昌晞却是不然,动手时候听得对面劳什子“贱种”、“杂姓”之言,难免要动真火。
康昌懿这兄长的劝阻不得,自也不会袖手旁观,这便令得萧条、沉寂已久的歙山堂有些热闹起来,
数天下来,这些日子费恩同跟前哭丧的费家小辈就没断过。
不过这老儿只觉小辈们无智无用,在外客面前落了费家颜面,更无脸面去出面问罪,只是兀自不理。非但不理,反还训斥了一通几个不晓得轻重、差点跟着起劲的费家宗长。
最后还是费晚晴这做姨娘的见得闹得实在不成样子,才对着康家兄弟规劝训诫一阵。
只在自家做些小打小闹倒是无妨,但若是歙山堂中这些小辈输得惨了,拼了不要脸面、将事情讲给别的堂口来听,招得人家同仇敌忾一并过来,怕是要多生事端。
费晚晴却晓得如今山雨欲来之际,家中诸长辈定不会想被这些小事惊扰,是以便就叫兄弟二人好生随侍父母。
费疏荷倒是无有怨怼自家从妹坏了自己这郎情妾意,反还乐得如此,不过亲子康昌晞却被其冷落一边。
这些日子来客时候,反是长子康昌懿总要被费疏荷带着来见见这些上门拜访的姨娘舅母。
康大掌门早晓得这美妇人有要为长子聘费家女的意思,今番倒算得个好时机。
“金丹亲传、二灵根、筑基后期”这些字眼便算放在费家也算不得差,加之康昌懿这颇肖其母的英朗面容,动心者不在少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