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面对柳元宝,她只得能劝慰柳元宝,强自掩去眸中阴翳。秋阳艳艳,清风徐徐,诸事萦绕在心头,她顿时有些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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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荣带领手下数千人,如期抵达锦官城。中水大军一路上势如破竹,在夜钟城大败敌军,斩杀乔赤围手下数员大将,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然而柳诣突然病倒,让众人都有些措手不及。
成之染问起柳诣病情,原来他在攻城时负伤,天时又盛热,拖拖拉拉许久不见好,只得留在夜钟城休养。
柳元宝拉着董荣细细询问,心里七上八下,军中设宴为众人接风洗尘,他也心不在焉的。
成之染幼时多蒙这舅父照拂,舅甥情分更不比旁人。她心中忧虑,神情便有些黯淡。
董荣摸不清她脾性,一时间拘谨起来。
席间,赵小五上前,小声朝成之染禀报了什么。
成之染神色不明地一笑。
董荣投来询问的目光。
成之染轻叩着几案,道:“乔赤围伪朝尚书令隋沅,今早在家中自尽。”
似隋沅这般显赫的官员,照例是要送往金陵,交由朝廷处置的。董荣眸光动了动,见成之染神色如常,仿佛并无意外之感,心里斟酌一番,索性沉吟不语。
座中诸将佐闻言,一时间议论纷纷。
成之染不予置评,只是对董荣道:“乔赤围留下的烂摊子,可不好收拾。不过既然将军到来,我也放心了。”
“董某此番征伐,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董荣道,“蜀中安定,实乃节下神武,董某岂敢托大。”
“将军不必过谦,”成之染看了他一眼,缓缓道,“若我离开锦官城,将军可愿驻守此地?”
此言一出,满座寂然。董荣也难掩诧异:“这……”
驻守锦官城,那就是掌控蜀中。如此大权,竟轻易拱手让人了。
“将军?”
董荣回过神,满口答应。
成之染略一勾唇,也不多言,抬手吩咐左右道:“取我符节来。”
左右将符节呈上,她郑重起身,持节道:“蜀中初定,人心不平,要不得半点马虎。我虽名为都督,形势所迫,不能久留。将军,有劳了。”
董荣连忙拜谢,难掩雀跃之色。酒过三巡,觥筹交错,他禁不住多喝了几杯,举杯对成之染道:“节下如今正可谓功成名就,等回京之后,朝廷定有重赏。董某在此先祝贺了!”
成之染回敬,道:“平定蜀中,自非我一人之力。纵有朝廷恩眷,终究也归于诸军将士。”
董荣年过半百,鬓发花白,望着成之染,由衷感慨道:“节下年纪轻轻,便立下不世之功,哪个不羡慕!董某年少时若能如此,往后日日夜夜对子孙说道。”
“值得说道的,岂止蜀中这一场?”成之染笑笑,“将军将益州守住,待征讨关中之日,别有一番立功的境遇。”
“关中,关中!”董荣不知想到了什么,眸光登时亮了起来,以箸击碗,长叹道,“岂是一日之功!”
成之染望着堂前明灿日影,语气平静而笃定:“纵非一日之功,五年之内必成。”
“五年啊,”董荣大笑道,“莫怪董某鲁莽,节下到那时,恐怕要忙着相夫教子。打天下这种事,交给我等便是了!”
他口无遮拦,话一出口才发觉失言,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然而成之染全无不悦之色,诸将也随之哄然一笑。
待笑声止歇,成之染微笑,问道:“交给谁?”
董荣始料未及,一下子被她问住了。他虽然踌躇满志,可还不至于自负能攻灭伪周宇文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