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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3第 183 章（第2页）

“你已卸甲三年！”林小禾惊呼，“朝廷不会再让你掌兵！何况你如今是参政院首辅，怎能轻涉险境？”

“正因为我是首辅，才不能袖手。”燕宜大步走向厢房，“若沈云死了，新政的脊梁就断了一根。若我不救她，日后谁还敢为女子领军？”

半个时辰后，燕宜披挂齐整，腰佩长剑，翻身上马。五十名精挑细选的女亲卫集结完毕，皆是曾随她征战沙场的老兵。消息传开，竟有上百名退役女兵自发赶来，请命同行。

“你们早已解甲归田。”燕宜勒马环视众人，“此去九死一生，不必再淌浑水。”

一名独臂女兵上前一步，抱拳朗声道：“将军当年教我们握刀，不是为了让我们在家绣花的！若您去，我们必随！”

“对！将军在前，我们在后！”

“哪怕只剩一口气，也要护您杀出一条血路！”

呼声震天，燕宜眼眶微热。她举起右手，沉声道：“好。那我们就再打一场??为了活着回来的人，也为了再也回不来的人。”

队伍连夜出发，快马加鞭，七日后抵达边关大营。沿途所见，尽是战火余烬。村庄焚毁，农田荒芜，偶有难民蜷缩道旁，目光呆滞。一名老妇抱着婴儿跪在路边，哭求一口粮食。燕宜亲自下马，取出干粮与银钱，却被老人一把推开。

“你们这些当官的，只会作秀！”老妇嘶喊，“我儿子死在战场上，媳妇被掳走，你们说女子能当兵，能保护家园？可我家没人了！一个都没了！”

燕宜僵立原地，风卷起她的披风，猎猎作响。

林小禾低声劝：“她不懂大局……”

“她懂。”燕宜声音沙哑，“她比谁都懂。战争从不分男女，它吞噬所有人。我们追求平等，不是为了让自己也能去送死，而是为了让所有人都不必再死。”

她翻身上马，下令全军加速前进。

抵达黑石岭时，已是第十日黄昏。山势陡峭，浓烟滚滚，残破旗帜在风中飘摇。燕宜登高望远，只见谷口堆满尸骸，血染冻土，而沈云所率残部被困山顶，敌军正架设云梯强攻。

“敌众我寡，强攻无异于送死。”副将忧心忡忡。

燕宜凝视战场良久，忽而下令：“传令下去，全军隐蔽。派十名轻功高手，趁夜潜入敌营，烧其粮草；另遣一队改扮突厥服饰，混入运水车队，伺机炸毁火药库。”

“可我们没带霹雳弹……”

“用油罐和硫磺自制。”燕宜冷冷道，“当年我们一无所有，照样赢了。现在，难道反而怕了？”

当夜三更，风向突变。燕宜亲率三十死士，攀崖潜行至敌军侧翼。火光骤起，粮草营烈焰冲天，爆炸声接连不断。敌军大乱，阵脚松动。与此同时，山顶守军见援军已至，士气大振，猛然冲下，与燕宜部队形成夹击之势。

混战中，燕宜再度执剑冲锋。她已多年未亲临战阵，动作却依旧凌厉。一刀斩落敌将头颅，鲜血溅上脸颊，滚烫如昔。

终于，敌军溃败，仓皇撤退。残阳如血，照在满地狼藉之上。

燕宜登上山顶，只见沈云倚石而坐，铠甲破碎，左臂重伤，血流不止。见到燕宜，她咧嘴一笑：“我就知道……你会来。”

燕宜跪地抱住她，声音哽咽：“你说过不让我救你。”

“我没说错。”沈云咳出一口血，“但我也没说，我不想见你最后一面。”

“别说傻话！”燕宜怒吼，“柳青娥已在路上，她一定能救你！”

沈云抬手，轻轻抚过燕宜的脸颊：“姐姐，我这一生……没后悔过。能跟你一起撕开这天，值了。”

三日后，柳青娥赶到，竭尽全力施救，终因失血过多，沈云于黎明时分阖目长逝。

全军缟素，燕宜亲手为她穿上戎装，将她的佩剑置于胸前。葬礼上，无人哭泣，唯有一曲《破阵乐》响彻山谷，慷慨悲壮。

燕宜立于坟前，久久不语。最终，她拔出长剑，在墓碑背面刻下四字：“**光照后来**”。

返程途中，林小禾递来一封密信。打开一看，竟是皇帝亲笔：

>“卿屡挽狂澜，功高震主，然民心所向，朕亦无可奈何。惟望卿知，天下虽大，终须有人守序。若卿执意推行婚嫁自由、女子承嗣诸法，恐宗室哗变，社稷动摇。望三思。”

燕宜看完，冷笑一声，提笔回复：

>“若守护秩序意味着默许压迫，则此序不必守。

>若稳定建立在千万女子的沉默之上，则此稳不堪称稳。

>臣所求，非颠覆江山，而是让江山真正属于所有人。

>若因此获罪，臣愿负之。”

信使离去后，林小禾轻问：“接下来呢？”

燕宜望向远方春耕的田野，农妇挥锄翻土，孩童在田埂奔跑。她说：“继续往前走。哪怕只剩我一人，也要把门撑开，直到所有人都能走出去。”

马车再次启程，驶向长安，驶向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