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秋越说越快,越说声音越高。台下全是窃窃私语,后台有音响师直接摘了耳机骂了一句:“她是疯了吧?”
言初都听笑了,她是真的没想到,人怎么能蠢成这样。
还没怎么样呢,林知秋已经把案底全背完了。
导播手悬在“切麦”键上僵着不敢按,回头求助似的看向二楼。
陆洺执站在玻璃后,没说话,冲导播摇了摇头。
那意思很清楚:继续。
不许切。
导播一口气提上来,连忙回去坐好。
林知秋高跟鞋在地上踩得咯噔响,一边吼一边挣,一群工作人员围上去,试图按住她,至少别把灯砸了。
台下一片乱。真乱。
陆洺执站在上面,心想,这下3301应该高兴了。
他心还没从她那边收回来,视线扫过后台人群的时候,突然眼神一顿。
在一片混乱的人堆里,一个穿黑色运动服的男人站在靠灯光位的位置,鸭舌帽压得很低,口罩拉得极高,看不清脸,但很普通,谁都不会多看一眼。
但陆洺执偏偏多看了一眼。
不对劲。
他这个人,一向对收了他的钱,替他做事的人格外敏感。不管任何一个人,但凡是回过一个头、递过一次话,哪怕只是在任何场子里短暂停过一次,他都会记得。只因认人,识人,辨人,用人,是他必须要学会,不容犯错,且必须熟练运用的本能。
所以,哪怕今天星策这里来过谁,站在哪,谁递话谁拍摄谁贴麦,他都没刻意记,但他全记得。
所以,陆洺执一眼就发现,这人今天不该出现在这儿。
他没动声色,低头,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给场控发了条信息:
【舞台右后灯架那边,有个戴鸭舌帽的,不是我们的人。赶紧找人盯一下,别让他乱动】
消息发出去的同时,陆洺执眼神还落在那人身上。
下一秒,那戴鸭舌帽的人忽然动了。
他看到那人竟弯下腰,正对灯架底部做着什么。
那是一组悬吊灯,三米多高,带活动臂,底下用几根钢索勾着,重量分布极不平均,一旦动了结构,整个上层就会塌。
而那玩意儿的正下方,正对着言初和她姑妈!
陆洺执呼吸一滞,连忙朝下看,他妈的场控呢?保镖呢?都他妈去哪了?
他咬住后槽牙,视线往左扫了一圈,这才发现场控和保镖在那维持秩序呢,根本没空看手机。
陆洺执急得在原地走了一圈,那下面全是人,全是女的,喷着香水的、涂着口红的、戴眼镜的……
光想到那么多女人正在一楼,陆洺执的胃就开始抽,一种极强的窒息感从喉咙翻上来,甚至已经听见脑袋里的耳鸣声,手背也已经开始痒了。
……但灯架下面是言初、是言初!是3301!
外一出了事,把言初给砸到,他想都不敢想!
陆洺执忍了半秒,大脑运转全靠本能,猛地从衣袋里摸出一把口罩,干脆四五个一起往脸上套。
一边戴口罩,陆洺执一边朝茶歇区扫了一圈,抓了顶棒球帽,把帽子扣头上,压得几乎遮住眼睛,最后还不放心,又戴了个墨镜,把能接触到空气的地方盖得严严实实,连忙冲下了楼。
言初并没注意到,就在离她不到五米的地方,有一个男人正蹲在灯架边上,低着头,手里动得飞快。
所有人也都没注意到。他们的注意力,全落在林知秋身上。
那总是用那种厌恶眼神看她的林知秋,现在正被人死死按住,满脸惊慌,披头散发,嘴里喊着“不是真的”、“你骗人”、“你胡说八道”。
林知秋表情扭曲、言辞崩溃,双眼乱扫,像头被堵在墙角的动物,拼命想找出口。满屏的弹幕都是字箭,全扎在林知秋身上。
言初忽然觉得很轻松,很解气,也很高兴。
她甚至开始想,自己因为没钱没上成大学这事儿,好像也没那么让她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