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年又努力摇了摇头,道:“还能忍,明天就好了,可能是被雪鸮踹下来的时候摔着脑袋了,也可能是和岩石一起滚下去的磕着头了,感觉有些难受。”
他甚至怀疑自己有些脑震荡了,但是现在的他只是雪豹,就算是脑震荡也只能自己忍着,野兽世界就是这样,忍下去你就活着,忍不下去就是死路一条。
命,在这里是最轻飘飘的东西,随时都有可能失去。
“真的没事?”洛斯觉得许年的声音不太对劲,于是凑过去,轻轻嗅了嗅,没有嗅到血的味道,它下意识轻轻蹭了蹭许年,感觉到对方的身体还在微微发颤,于是干脆调整了姿势,侧躺在了许年的身边,道:“之前让你练习如何摔下去保护自己,你就是不练,现在知道疼了吧?我们做雪豹的……也只有一条命。”
许年轻轻点头,也有些后悔没有将练习这件事情早点提上日程,但他要学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时间又太紧迫了。
不过头摔伤了,也不一定就是一件坏事,他察觉到了洛斯比起往日更显温和一点的态度,顿时心中安定了一点,小心翼翼试探着道:“我会摔死吗?”
他感觉到缠在自己腰间的毛茸茸大尾巴微微一僵,而后重重一拍,刚好拍在了许年的腹部,他几乎是下意识微微一颤。
然后,那条大尾巴的动作就立刻轻缓了许多。
许年感觉到洛斯在看着自己,黑夜里,外面是呼啸的寒风,在这有些窄小,甚至不能称得上安全的窝里,两只雪豹互相依偎。
“不会。”洛斯的回答很平静,但是掷地有声,仿佛每个字都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
许年不明白这么简单的两个字怎么考虑了这么长时间,但他的脑袋疼容不得他这个时候思考太多的东西。
最后许年是在洛斯的舔舐中缓缓进入了沉睡。
洛斯一夜未眠,它在许年呼吸平稳之后,看着外面,思考着自己为什么对许年格外宽容一点,甚至愿意在对方脑袋受伤之后,给他舔舐伤处。
它思考了很久都没有结果,不过尾巴倒是抗拒一般抖了抖尾巴尖。
第二天早上许年就好多了,他醒来的时候,洛斯正在四周视察了一圈回来,雪豹走在积雪上几乎没有声音,毛茸茸的大尾巴在身后略微勾起。
许年探出头,就被吹过来的风雪砸了一脸,这风雪显然远比他想得要大得多,然而昨夜呼啸的风声比起现在更大,可他昨晚却没感觉到什么,不难猜出是躺在外面的那只雪豹用后背阻挡了大多的寒风暴雪。
“你脑后肿了个包。”洛斯见许年醒了,干脆走了过来,它的尾巴拖在身后,瞧见许年后,很自觉地翘了起来,而洛斯只是站在窝外面的那块岩石上,它瞧了眼许年,道:“醒了就没事了。”
“要是没醒呢?”许年问道。
“那就死了。”洛斯平静道。
许年深深叹了口气,他抬起爪子,试图摸一摸自己后脑勺,但可惜的是,身体结构有限,以至于爪子最多只能扒拉一下耳朵和脑袋,而不能准确摸到脑后。
“在教你狩猎之前,我觉得我应该先教会你另一件事情。”洛斯蹲坐在岩石上,它居高临下地瞧着还趴在窝里的许年,谨慎道:“你得先学会怎么保护自己不会被摔死。”
毕竟雪豹一般都是在岩壁上狩猎,这种高度摔下去,是有非常高几率致残或者致死的。
许年见过洛斯狩猎,从极高的山壁上咬着猎物,一路摔下去,看着都觉得触目惊心,但是却依旧能叼着猎物从崖底爬起来,再回到山顶。
“其实这些,一般母亲会说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你根本不会保护自己,难道你的母亲没有告诉过你吗?”洛斯轻轻歪了歪脑袋,开口问道。
雪豹幼崽一般是跟在母亲身边长大,不少狩猎技巧都是母亲教导,在母亲身边待到一岁多就会出去自力更生。
许年愣了愣,这久违的两个字很久没有出现过了,忽然被一只雪豹提起,让他有些反应不过来,他怀疑是头疼的后遗症。
“我……我自己长大的。”许年半真半假地说道。
他其实不算是撒谎,曾经作为人类的许年,的的确确是一个人长大的,从孤儿院,一路走到大学,再走到社会,短暂的二十三年,辛酸苦辣,一笔带过,不必再提。
总而言之,他的人生,只能用“至少活着”来评价。
洛斯倒是没想到是这样,它轻轻歪了歪脑袋,然后又歪了回去,似乎是打量着许年,好一会儿才道:“你能长大,才是奇迹。”
没有母亲庇护的雪豹幼崽,基本早就死了。
不过这也不是洛斯想要探知的重点,它忽然从岩石上跳下来,凑到了许年的面前,道:“不过更让我诧异的是,你跟在我身边,不过一个月,我不仅能教你狩猎,还能教你很多东西,可是你跟着洛银三个月了,却什么都不知道,它什么都不教你,果然是废物。”
许年被风雪灌入口中,忍不住呛咳了起来。
“连最简单的自保都没教过你。”洛斯语气里带着一丝冷硬,评价道:“废物中的废物。”
许年:……
“那我现在就开始学习怎么保护自己吗?”许年爬出来,他老老实实地趴在了洛斯的面前,知道这头雪豹最吃自己老实乖顺的模样,于是非常听话轻轻歪了歪脑袋,目光落在洛斯的身上。
“……”洛斯刚准备进窝,没想到许年出来了,它抬起的爪子停滞在空中,犹豫了一下,回到了原地,顺便舔了舔爪子道:“休息两天,等你的脑袋好些了再练习。”
许年点了点头,他在这方面,是真的很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