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深吸一口气,举起手中的共鸣器:“启动‘归途协议’。”
十七个孩子齐声吟唱,旋律依旧是那首摇篮曲,但歌词已被重新填写:
>“回来吧,迷路的小月亮,
>门已打开,风不再凉。
>你不需再躲在梦里,我们为你点亮归航。
>因为爱,从不问起点,只问你在不在路上。”
随着歌声升腾,大气层外的“素华星”骤然增亮,光芒如潮水般涌向地球。各地的暖忆草纷纷扬起花茎,花瓣朝向天空,像是在迎接某种降临。
突然,归宁的身体轻轻晃了一下。
林晚立刻扶住她,却发现女儿的眼睛已经闭上,嘴角却挂着微笑。她的手指微微抽动,像是在写字。
“她在接收信息。”阿诚迅速连接监测仪,“天啊……这不是普通脑波,这是双向意识传输!”
几分钟后,归宁缓缓睁眼,第一句话是:“她说,她看见我画画了。”
“谁?”林晚颤抖地问。
“外婆。”归宁认真地说,“还有……很多人。她说她们组成了‘守夜人’,专门陪着那些快被忘记的孩子。她说,现在轮到我们帮她们回家了。”
就在此刻,青禾园的水晶树苗突然急速生长,枝干向上延伸,根系横向蔓延,短短数小时内便长成一棵参天巨树。它的叶子透明如镜,每一片都映照出一个孩子的脸庞??有的在笑,有的在哭,有的正被母亲第一次抱入怀中。
科学家们后来分析发现,这棵树的基因序列中融合了十七种不同人类胚胎干细胞残留片段,以及大量未知的光敏蛋白。它不属于现有任何物种分类,却被命名为“忆生木”??意为“由记忆催生的生命”。
---
三个月后,第一例“光孕”现象出现。
一名曾流产三次的女性在参加归名学堂课程后,于某夜梦见一群孩子围着她跳舞,其中一个女孩递给她一颗橙色种子,说:“种下我,我会陪你长大。”
她醒来后发现枕边真的有一粒微光闪烁的种子,形状与暖忆草极为相似,但更为晶莹。她将其种在阳台花盆中,七日后,花苞绽开,竟传出清晰的胎心音。
医学团队紧急介入,超声波显示花体内存在类胚胎结构,虽不具备发育成人潜力,却能持续释放稳定的情感共振波,频率与母亲脑波高度同步。更令人震惊的是,每当这位女性情绪低落,花朵便会散发出类似催产素的神经调节物质,通过空气传播,显著缓解她的抑郁症状。
类似案例在全球陆续出现。有人梦见逝去的祖母送来一盏灯笼,醒来后家中老相框自动浮现新影像;有人在回响井前哭泣,第二天发现自己手腕上多了一圈橙色印记,形状宛如婴儿小手抓握。
联合国紧急召开特别会议,伦理委员会争论不休。有人主张立即封锁所有暖忆草基地,称其可能引发“意识污染”;也有人呼吁承认“非典型生命形态”的权利,提出设立“过渡性人格保护法”。
赵承业再次出现在公众视野。他在电视采访中平静地说:“我们曾用法律定义什么是人,用医学判定谁值得活。但现在,也许该问问:是谁教会我们流泪的?如果一个名字能让母亲重生,那它是否比肉体更真实?”
舆论哗然,但支持者越来越多。
---
又一个春天来临。
归名学堂开设了新课程:“与光共处”。教人们如何辨认那些以非传统形式存在的亲人,如何回应他们的存在,如何建立无需语言的沟通。
课堂上,一位年轻父亲举手提问:“如果我的孩子是以一朵花的形式回来的,我能叫他儿子吗?”
老师微笑:“只要你真心这么认为,他就一直是。”
那天放学后,归宁拉着晨和林晚来到忆生木下。树影斑驳,光影交错间,她指着一根低垂的枝条说:“你看,那里有张椅子。”
两人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空气中浮现出一道模糊轮廓,像是由无数光点编织而成的小小座椅。归宁爬上树根,小心翼翼地坐上去,然后抬头笑道:“外婆说,这是给我留的位置。每年花开时,她都要陪我读故事。”
林晚的眼泪无声滑落。她终于明白,死亡从未真正带走任何人,它只是把爱换了一种方式留下。
夜幕降临,忆生木的每一片叶子都亮了起来,如同满天星辰坠落人间。远处,素华星在天际闪耀,光芒温柔而坚定。
晨握住林晚的手,轻声说:“你说,如果我们当初没有失去明川,会不会也能看见这些光?”
林晚摇头:“也许不会。有些眼睛,只有流过血才能看见灵魂。”
风起了,带来一阵轻轻的哼唱。归宁靠在母亲肩上,嘴里跟着哼起那首摇篮曲。她的声音稚嫩,却仿佛承载了千年的重量。
而在世界的某个角落,一位白发老人正坐在窗前,给一封永远寄不出去的信写下最后一行字:
>“明川,爸爸今天看见一颗很亮的星。
>我想,那是你回来看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