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住愤怒和不甘……”
他轻声打断:“我以为会是‘我很想念你’。”
花儿短暂地安静一瞬,只余留呼啸的风声,“沙沙”地掠过耳际。
“觉得我的话不合时宜吗?”陆明檀轻声问,他好似想叹一口气,却最终只是温和地笑,“但如今所有人的生命都危在旦夕,不知道明天会如何,也不知道……我还有没有机会说给你听。”
“我想说的,不只是‘我很想念你’。”他低声道,“你那么聪明,应该早就已经猜到了吧?”
深渊之中,巨树之上,年轻的家主身影显得很单薄,却又挺拔。
他垂下那双黑眸,音色温润,神情认真,一字一句。
“我想说的,是我很喜欢你。”
怦怦。
时伊的心跳声突然变得格外清晰,和花瓣的颤动奇妙地共振起来。
下一秒,耳旁的小白花突然绽放,洁白的花瓣层层展开,像被风吹开的纸鸢,轻轻裹住时伊的全身。
没有刺眼的光,只有淡淡的暖意,顺着花瓣的纹路渗入皮肤,融入骨血——
断掉的指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生长,变得圆润而有光泽。
被蜱虫啃噬得千疮百孔的伤口处正快速长出血肉,结痂,再消失,残留着淡淡的痒意。
就连心口因毒素残留的钝痛,各种情绪交织而成的焦虑、烦忧,都像被温水化开般,一点点消失不见、
只余留满心的安宁,像微风和煦的假期,无所事事地躺在春日的藤花丛里。
充满真诚爱意的话语……
竟也是木系的治愈之术吗?
“真是的,走得那么急,都没来得及疗伤……”陆明檀低低地道,又问,“现在好点了吗?”
这是时伊现阶段最需要的!
刚刚紧绷着的神经全部放松下来,像得到了充分的休息,反而变得更加敏锐而清醒。
“好多了。”她真诚地道,“谢谢!”
“别客气。”他轻描淡写,又很轻声地道,“反正我也只是说实话而已,并不费什么力气。”
花瓣的暖意渐渐收敛,重新变回小小的一朵,贴在时伊耳旁。
陆明檀的声音终于严肃起来:“时伊……无论如何,不要轻举妄动。你的安全永远是第一位。”他顿了一顿,最终还是说出来,声音很低,几不可闻,“……我不能失去你。”
时伊笑着,用无比笃定的语气:“当然。”
开什么玩笑。
她从来都不是空有一腔孤勇去送命的傻瓜。
此刻的时伊,正接近到巨大绞肉机的上方,冰冷的金属气息扑面而来。
从这里,她清晰地看到了地下的全貌。
一阵寒意沿着脊椎迅速窜了上来。
下面,不仅仅有绞肉机。
那是整整一条,高效、冷酷、令人窒息的流水线——
确切地说,是一个食材加工场。
时伊屏住呼吸,将视觉感知拉到极致,观察这里遍布各处的摄像头,猛然发现,那竟然是一颗颗鲜活的人类眼珠!
它们来自于不同的进化者。有苍老的,年少的,或厌烦,或好奇,却齐齐被镶嵌在金属底座上,微微转动着,忠实地记录着一切。
避无可避。
心念电转,时伊保持着凌允镜的水之假面,并未在空中做任何停留或抵抗,而是发出一声凄厉的、符合“坠落者”身份的尖叫,直直地坠入那咆哮的绞肉机中!
声息迅速被金属的轰鸣吞没。
但预想中血肉横飞的场景并未出现——那些看似狰狞的金属尖端在触碰到她时,竟诡异得不够锐利,咬合也失之精准。它们更像是一种仪式性的工具,并非为了物理毁灭,而是试图刺入她的能量场,从灵魂层面提取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