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死寂。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彻底、都要诡异的死寂,笼罩了整个庄严辉煌的大厅。
所有准备好的质问,所有的猜测与想象,在这一堆充满稚气,甚至显得有些可笑的“破烂”面前,彻底失语。
“什、什么……?!”刚才那位长老难以置信地上前一步,他震惊,痛心,视线扫过那箱子里的东西,最终死死落在成霖身上,声音颤抖,“您……您冒着触犯禁令的风险,一次次潜入圣地,难道就是为了……就是为了给那些古老尊贵的存在,送去这些……这些毫无意义的玩具吗?!”
毫无意义的……
玩具。
就在长老质问的同时,王座上,成蝶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动了一下,仿佛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击中。
刹那间,她全都明白了。
她明白了成霖为什么无法解释他一次次潜入海底圣地的原因。
他能说什么?
说只有在那片寂静的深海之中,他才不必是肩负重任的继承人,不必是时刻被族人目光审视的小少爷?
说只有在那些经历漫长岁月的上古神兽面前,他才不需要假装自己已经是个成熟的成年人?
而那些看似庞大可怖的生灵,大抵是他整个孩童时期唯一的朋友?
还是说……
要告诉所有人,是他的母亲,眼前这位必须要审判他的族长,亲自教会他,“玩”不是毫无意义的东西,而是漫漫人生路中最快乐的事情。
是的。
是她啊。
是她亲口对埋首学习的成霖说,娱乐很重要,开心很重要。
她以为他根本没有听进去,但他竟然听进去了。
还正试着用一种最笨拙、最赤诚的方式践行。
他自己无法喘息,无法娱乐,无法开心,便想方设法地,去抚慰那些同样长久寂寞着的灵魂,看着它们娱乐,也看着它们开心。
是啊,也是她要他和它们成为朋友的。
他有什么错呢?
成蝶缓慢地闭上了眼睛。
“继承人……成霖,”她的声音冰冷,平稳,没有一丝颤抖,“触犯圣地铁律,酿成弥天大祸。现削去其水系继承人之名,剥除所有荣耀,押入深海重牢,非诏……不得出。”
成霖咬住了唇。
唇边渗出丝丝血痕,但他只是安静地俯下身,用嘶哑破碎的声音,道了声:“……是。”
时伊倒抽一口冷气。
她张张口,最终也没说出话。
说了也是白说。
连她都能想明白的事情,成蝶不可能想不到。
成霖——她的儿子,作为水系的传承人,对能量纯净度的感知堪称极致,他怎会分不清手中的东西是否是污染物?
时伊记得清楚,那琉璃贝在手中是透亮的,温润的,纯净无瑕的,被他仔仔细细地检查过,不可能有任何问题!
除非……那是一个专门为他精心布置的局。
那琉璃贝,是一颗在特定条件下才会被激活的毒药!
是谁?
她犀利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视全场,恰好捕捉到王座上的成蝶,视线似乎极其隐晦地扫向了某个方向。时伊刚想顺着那方向望去——
景象却骤然扭曲,破碎。
下一秒,无边的黑暗与潮湿的寒意包裹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