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问我,是否仍然渴望着长大成人?
破碎发生在银装素裹的季节,冬天会配合着把一切都冰冻。
像玻璃一样摇摇欲坠的家园,我遗失在途中的勇敢,一去不返的爱。他们成为冷冰冰的碎片,统统被扫进垃圾桶。
我说,我依旧渴望变化的发生。
尽管我很清楚,七岁的萤火虫,飞不到我的成人礼,你不会再看到这一切。
尽管我不知道,正在出走的是童年,还是我自己-
平江的夏天很漫长,延续到了新一轮的开学。
九月第一季度的校园期刊出来,江萌的作文出现在平江一中的作文杂志上。
这篇文章的立意不是很好,批卷老师给的分数很低,但是江萌的语文老师很喜欢,她认为情真意切,于是从一堆考卷里挑出来,替她隆重地刊登在扉页的位置。
江萌在每周的固定时间和赵苑婷去书报亭买韩娱杂志,她回到校园里,仍然开朗漂亮,没心没肺。
亭子里的阿姨在低头翻找的时候,有人安静地出现,阿姨瞧见一旁凑过来的高个子男生:“你要什么?”
陈迹舟扶着上面的挡雨板,要低下头,才能对上窗口里的视线,“绿洲。”
少年嗓音清朗,面容干净,像阴气沉沉的天色里出现的一缕阳光。
赵苑婷笑着,跟他“嗨”了一声。
陈迹舟也对她笑了一笑,视线在转向江萌的途中变淡了一些。
江萌接过自己的杂志,没有说话,把他装在余光里。
“演唱会看了吗?”他说。
江萌好奇地望他,扬起脸来:“你也知道我看演唱会的事?”
“苏玉说的,”陈迹舟也接过老板递来的161期《绿洲》,“谢谢阿姨。”
“开学前去了,挺热闹的,体验很好,下次去估计就高考结束了。”江萌看他手里的校园期刊,转而说,“这一期好像有我的作文哎。”
陈迹舟立刻打开,装腔作势:“是吗?那我要好好欣赏学习。”
江萌帮他合上:“欣赏就行了,学习还是算了,就你那小学生破烂文笔,学也学不明白,拿个55分就谢天谢地吧。”
陈迹舟看着她嘲笑的笑意,表情有些深重。
她后半个暑假没再打扰他,宛若无事发生,他也不好主
动提,离得太远太近,似乎都不合适。
陈迹舟不得不承认,他在她漫长而沉默的空白期里乱了阵脚,见她若无其事、还有点儿眉飞色舞地离开,他盯了她的背影,忍不住远远地喊了一声:“江萌。”
江萌知道他开口要说什么似的,急迫地给出回应:“我好了!”
江萌没有同桌,她的座位是独坐靠窗,上学期的彩虹已经被值日生清理掉了。
但她常常看着那个位置发呆,好像那里会变出真正的一道彩虹来。
彩虹没有出现,江萌没有变好。
她每天在学校学习,能待到多晚就待到多晚。她让知识装满了脑子,这样就没有闲心去思考别的事情。
不会想象父亲陪伴另一个人的耐心身影。
不会想象他的“儿子”会长什么样子。
不会想象他是怎么呼唤另一个人的乳名。
回到家里,倘若见到江宿,江萌反而变成了主动沉默的那一个,她反过来把他当做空气,不需要他接送,不会跟他一桌吃饭。
江宿大多数时间对此看淡,偶尔问一问叶昭序:“萌萌怎么了?看见我就躲。”
开学又忙碌起来的叶昭序也没放心上,忙着电脑上的工作说:“高三了任务重,她不想见到你你就离她远点,说了别去烦她。”
一个多月,江萌没跟她爸爸说过话。
她跳过了事情模模糊糊的真相,直接进入到了看到他就犯恶心的阶段。
她把空下来的时间用来看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