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府门外车水马龙,流水般的礼物送入库中。
沈幼宜到得早,为老师拜过寿,去花苑稍作休憩。
一路行去,陈府的下人衣着喜庆,忙而不乱。
“怎么闷闷不乐的?”
荷花池旁,沈幼宜见到了倚在栏杆旁喂鱼的陈沁。
这时节荷花已谢,徒留残香。
陈沁着一袭烟紫色绣双色莲的锦裙,稍稍艳丽的颜色,却不会太过惹人注意。
“郎君。”她起身福了福,总归露出一点笑意来。
家中事务不足外道,但眼前人是父亲的门生,更是她的未婚夫婿。
从入秋以来,后宅多是一片愁云惨淡。她虽是闺阁女儿家,每每去给嫡母请安时,察言观色,多少能看出些端倪。
就好比今日的寿宴,看似花团锦簇,宾主尽欢,父亲依旧是百官之首。然情势究竟如何,没有人比陈家更清楚。
少女眉间一抹化不开的忧愁,再如何精致的妆沈都无法掩盖。
沈幼宜宽慰她几句,朝中大事无可转圜,多思无益。
高位如首辅尚且无可奈何,她们也只能徒添困扰罢了。
秋高气爽,大雁南飞。
沈幼宜抬首望向天边,碧空如洗,朵朵白云点缀其间,是极好的天气。
她最后只是轻声道:“有一日,算一日罢。”
她说向陈沁,更是说与自己。
好半晌,谢世子的心才落回实处。
他摇头:“若非曾朝夕相处过,很难。”
沈幼宜安了心:“那便好。”
她亦不想身份受人纠缠,平添麻烦。
“外头现在什么消息?”
沈幼宜开口,宁远伯府久不参与朝事,她又身处后宅,半点有用的消息都听不着。
谢明霁道:“首辅久病,陛下特命太医入陈府看诊。”
仁宗如何厚待陈家,满朝文武心中皆有数。如今先帝崩逝尚未期年,陛下全盘清算陈府,外人观之总有不妥。
“不过首辅大人年前已上书辞官,欲回乡安养天年,陛下未曾批复。”
“至于你,”谢明霁语调凉飕飕的,“还羁押在刑部,已画押认罪。年后就该流放黔州了。”
他便说么,前日至天牢,为何刑部忽然不允探视。
“那我的宅邸?”
“自然是一并查封。陛下恩宽,未牵连其他人。”
答了一连串,总归轮到谢明霁插空问上一句:“你到宁远伯府多久了?”
“十几二十日吧,”沈幼宜随口答,“一直在学规矩。”
从那日宁远伯入宫后,宫中派了四位嬷嬷专门跟着她,还有六尚女官轮番登门教导。
沈幼宜学东西素来快,宫规礼仪也不在话下。
如若不然,方才在各位世家夫人面前,礼数不会这般行云流水。
“你有现银吗?”沈幼宜解下腰间一枚白玉佩,“换换?”
谢明霁随身二百余两银,连银票到银锭,叫沈幼宜搜了个干净。
“你要现银做什么?”
沈幼宜心满意足地将谢明霁簇新的钱袋挂回腰间:“你又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