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秦氏的日子过得舒畅,婆母早逝,二房三房分了家,内宅上下由她一人当家。
谁成想半道添了个女儿,还要记在她的名下。素来不理家中俗务的丈夫,再三叮嘱务必要上心,对她比嫡亲的姑娘们还要疼爱。
秦氏这口气不上不下,问了许久也没问出什么端倪。
王嬷嬷替自家夫人委屈,天长日久的,还是早早将三姑娘配了姻缘了事。
虽说老爷偏心,但后宅事是由夫人做主。
“去告诉她,一路舟车劳顿,今日晚间不必过来请安了。”
“是,夫人。”
一楼大堂内有位说书先生在讲戏,看客们听得津津有味。沈幼宜到得不凑巧,只赶上了后半折。好在凝神听下来,坊间小说多有相通之处,凭前半折的戏能猜出个大概。
一折讲罢,说书人一摇折扇,围着的听书客们纷纷叫好。
趁着人尚未散去,说书人便取出一只收钱用的小笸箩。他的书讲得绘声绘色,愿意打赏的听客也多,小笸箩中很快聚起一层铜板。
说书人饮了些茶水,稍作歇息。
茶客们有离去的,也有接着坐下预备听下一场的。
沈幼宜用签子挑了枚果脯,见帝王身边的总管秦让带了一人上得二楼来,呈给她一本小册。
“夫人请。”
此人是茶楼的管事,客人们若有什么额外想听的,包了银钱尽可以点。
沈幼宜饶有兴致地翻看着,很快选出了一折。
不多时说书人准备开锣,大堂中还特意拉起了布帘,点上三两支烛火。
“这折戏我以前读过。”
他以为宜娘是足够冷血而聪慧的人,生来便是如此,也不强求她改变什么,有足够的自信放手,教她见一回死而复生的陵阳侯。
既然将血缘看得这样重,即便不能被他捂热,也该剖析利害,能亲手斩断这条阴差阳错的红线,从此放下这段往事。
可没想到,她除了在床笫之外,也有情难自已的时候,只是不是对着她如今的丈夫。
他同太子互相嫉恨,却没想到在宜娘心里,只要那个人活过来,无论是谁都要倒退一射之地,倒显得他们父子二人都是强用权柄,拆散恩爱夫妻的恶人。
赵王咽了咽不存在的唾液,他听得明白皇兄的意思,一颗心落肚,理智也就回了笼,隐约觉出些不对来。
其实贵妃也没亲口许诺出什么,不过是旧情难忘,便多为对方想了许多,就有些像是他应对各国使节要求时候的苦恼,不能自己拿定主意,却也不能露出推脱的意思。
然而不待他说什么,元朔帝开口,淡淡吩咐道:“等使团的马车出了京,就教人处置了罢,不必教贵妃知道。”
宜娘不会知道这些事情,除非那一日她痴心妄想,昏了头去,也坐在正使的车上。
第78章第78章
沈幼宜虽很想问一问他这些年的经历,可也知道这处不是久留之地,镇定了一会儿,待仔细擦拭了面颊,才匆匆与萧彻分别,近乎慌不择路。
知道他过得安好就也够了,她今日来得匆忙,又不曾想过这么多年过去,萧彻竟然仍有同她破镜重圆的想法,一时不知道怎么才能不伤他的心,虽听他说了些原本的计划,可是到了最后也不忍心开口打断。
这是撑着他这些年挣扎过来的一口气,哪怕只是永远不会成真的梦,她也耐着性子,陪他做完。
几句不祥的乌鸦声响,它们栖息于凶宅院中几株槐树上。
说书人学得惟妙惟肖,此情此景愈发给案子笼罩上一层恐怖疑云。
沈幼宜指尖抖了抖,身形往郎君处靠了又靠。
元朔帝轻笑,伸出截衣袖给她抓着。内室中仍留一盏小灯。
见身畔人已经安置好,元朔帝放归手中话本,熄去了榻边烛火。
寝帐内,二人靠得不远不近。
月华如练,在殿中映出一道雕花窗影。阳光洒落书格间,藏书室中一派静谧。
女郎全神贯注于手中书册,帝王未着人通传。
翻过两页,余光瞥见一角白色锦袍,沈幼宜心中一惊,手中书册险些掉落。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