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食堂里灯火通明,欢声笑语此起彼伏。壮行酒会已经开始,这是出征前的传统,也是每一次可能诀别前,难得的轻松时刻。
有人拿着木杯大声唱着歌,有人抢过餐盘大嚼炖肉,角落里甚至有人跳起了不成样的舞。连平日里总是一脸紧绷的老兵,也难得笑出了声,拍着身边人的肩膀叫他再干一杯。空气里弥漫着酒精、香料与临行前特有的躁动——兴奋与紧张交织在一起,喧嚣得近乎刻意。
西里斯站在靠窗的位置,身上的便服略显松散,手里那杯深色啤酒只啜了几口,目光扫过着人群,一半是寻找那几个熟悉的身影,一半……也不想承认自己其实有点找不到落脚点。
“在找人?”
西里斯转身,利威尔独自站在那里,手里也捏着一杯酒,但看样子一口没碰。
“只是在观察,”西里斯举了举杯,眉梢微挑,“这种集体的情绪很有趣。恐惧、期待、兴奋、不安,全都混合在一起。”
“吵。”
利威尔说得简洁,却没有离开,反倒往他身边站近了些。
西里斯侧头看他,眼中浮出点笑意:“那你还待着?”
利威尔轻抿了一口酒,目光望向远处那几个正跳舞跳得满头汗的年轻士兵,“有什么好看的,人们面对死亡的方式各不相同。”
“那你呢?”西里斯侧过身对着他,话里多了点随意的好奇,“你怎么看?”
“死亡只是结束。”利威尔答得干脆,“重要的是死前做了什么。”
西里斯微怔片刻,随即失笑,低声啧了一句,“这听起来真是……非常你。直接,简单,有深度。”
利威尔偏过头来看了他一眼,被说得有些意外:“你还挺会解读人。”
“生存技能之一,”西里斯笑说,又凑近半步,“说到生存,关于壁外调查,你还有没有什么需要提前告诉我的?”
利威尔没接茬,避开了他若有所指的疑问,“任务本身不复杂。找到目标,收集信息,安全返回。”他默了默,“但不会太容易。”
“为什么这么说?”西里斯不动声色地追问。
“埃尔文从不做没有多重目的的事,”利威尔的声音几乎被四周的喧闹掩去,“而且你最近的表现……也不干净。”
西里斯挑了下眉,还没来得及回应,伊莎贝尔像阵风一样冲了过来。
“你们两个躲这儿干嘛呢!快来,法兰给你们偷到了瓶加强版的酒,还不快尝尝!”
法兰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手里果然拎着两杯颜色更深的酒:“我说了那是备用存货,不是偷。”
“区别在哪?”伊莎贝尔抓过一杯递给西里斯,又把另一杯塞到利威尔手上,完全没理会他嫌弃的表情。
“加强版?”
西里斯挑眉看着手里的啤酒,小心地抿了一口。表情突然变得奇怪起来——太辣了,舌头都被辣得打卷。利威尔看他一眼,默默放下了手里的杯子。
“酒精含量更高,据说是团长特许。”法兰耸肩,意味不明地看着他们,“毕竟可能是最后一晚了嘛。”
伊莎贝尔捧着酒杯灌了一大口,结果呛得连连咳嗽:“咳咳——这什么啊,好辣!”
“够辣才对味,这可是正经好酒,”法兰嘴角一扬,“据说是团长自己订的货。”
“正经好酒就得配正经赌局。”西里斯拿过她手里的杯子,换成正常的版本,“想不想玩点花的?”
“来真的?”伊莎贝尔眼睛发亮。
“说话算话。”西里斯看了她一眼,笑意藏在酒光后,“既然大家都喝高了,正好,陪我过去赢点东西回来。”
“快走快走!”伊莎贝尔笑着把酒杯塞给法兰,快步追上西里斯,两人一前一后穿过人群,转眼就没入了那片笑声鼎沸的角落。那边很快传来压低的笑声和起哄声,隐约夹着几声骰子撞杯的脆响。
法兰望着他们走远,摇了摇头:“……希望他们今晚还能直着走回宿舍。”
“不能走也得走。”利威尔不咸不淡地接了一句,目光没从西里斯身上挪开。
那道黑发的身影弯着腰与人交谈,伊莎贝尔笑得东倒西歪,西里斯一手拿着骰盅,一手搭在她椅背上,侧影隐没在灯火之后。杯中的酒不知何时已空,利威尔将最后一口灌进口中,苦味在舌根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