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啊——”
洞顶的石笋因这声震吼而摇晃,发出犹如涩笑的沙沙响声,有的甚至因为相连的震动“啪”地碎裂,撒豆一样散在洞底,碎石弹溅起的声音让毕江混沌的脑袋浮出了片刻清明,有些熟悉,像蛊盅里的“哗哗”响个不停的骰子。
那声音简直在他的血流里淌动,响声抚过的地方便是一串战栗。
是陆点花还是肆?压大还是压小?
他从来不下场开盘,即使他早在旁观看过成百上千次赌局。
直到现在他也看不清楚,桌上到底该压“大”还是“小”。
那方长长窄窄的桌子上有双变幻风云的手,有张说定乾坤的口,他开口“大”便是大,开口“小”便是小。没有一次例外。
只要进了那地方,闲与庄都不会赢下桌上的筹码,那些金的银的红的白的,身上穿的,脚下踩的,通通都会变成他们欠给台庄的债。
他只知道,欠了债不还钱的,不会竖着走出台庄。
要那身家的财来还,要那亲举的泪来还,要那渴热的血来还。
还不上的,要么一纸身契签成黑工,要么散碎切了卖成尸料,骨、皮,毛、肉、油,样样都是宝,样样都是钱呐!
毕江是台庄的打手,押运,和解肉工。
毕竟台庄的曹老板捡他来,大发善心将他养大,也是要还债的,身上穿的,脚下踩的,都是他欠给台庄的债。
有什么要烧起来了,自他幽暗的灵魂深处,黑钱滋长的骨肉要烧还作黑色的大火。
不对!不对!!是真的火,要从肉里面烧起来了!
周遭的空气因着一簇幽冥的蓝磷火沸腾扭曲,艳丽的蓝焰自毕江的手臂中窜起,而那炽烈的中心却是足以碎骨的戾寒。
“啊啊啊啊啊啊啊!”
毕江沉沦盐梦之中早已失去神智,同样也感觉不到痛苦。骨肉融化破碎的痛苦连梦柯盐也无法麻痹。
剧痛使得毕江短暂地摆脱了梦柯盐的遗韵,脑中有许多久远的记忆被串联起来,毕江宛若稚儿的目光逐渐恢复神智,又在记忆回流的过程中飞速地陷入绝望。
原来就连世上最贵最好的东西也不能给他带来幸福。
好疼啊。
好痛!痛痛痛痛痛!骨肉在痛!内脏在痛!脑仁也痛!
痛死了!
求你,能不能不要再痛了!
神仙大人,求求你,不要再痛了!
操你娘的!杀了我!
荆婵在原地保持着劈刀的姿势,眼中掠过一丝诧异,此人明明适才爆怒而起,拳至半空却不知为何忽然停顿,仿佛被人戳中了定穴。
荆婵毫不犹豫地抓准时机,步攀而上,左手作太极式擒拿卸力,右手持刃斜劈而下,邪异的蓝刃匕首宛若无阻地没入男人的骨肉之中。
刀刃刺破血肉的那一霎,荆婵感觉手中的匕首仿佛活了一般在尽情吞咽,汩汩涌流的鲜血被迅速吸入宝蓝的弯刃之中,截露在男人手臂之外的一半刀身渐渐深暗近墨,直抵靛色深沉的顶点——爆发出吞噬万古的蓝色炽火。
荆婵迅雷之间飞身跃出一丈开外,险之又险,若是荆婵反应差了微豪,恐怕就要被那诡异的蓝火圈噬住,烧成一具残骨。
绕是身经百战如荆婵,此刻后背也出了一身冷汗。
这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