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的是,陈雪对所有男人一视同仁,忧的是她根本不会对任何人动情。
起点即是终点,一个分不清始末的圆,如同鬼,生便是死,死就是生。
林听骨倒是对这件事不甚在意,神色淡然:“无论怎样,只要能跟在她身边就好。”
这下彻底把李言卿整不会了,他的担忧与不安瞬间消散,反而有种欺负老实人的尴尬:“大舅哥,没想到你……倒是显得我小肚鸡肠。”
二人回头望着恢复元气的少女,心里各有计较,只是按下不表。
陈雪正拉着赵树聊天,“你是不是一紧张就会肚胀?”
赵树没想到她会提到这件事,小脸一红,不好意思道:“我也不想的,但是我一紧张就容易放屁,就连不吃饭也会肚子痛。”他越说头越低,“姐姐,我是不是像他们所说,是个怪物啊。”
“在我眼里,你就是个很好的孩子,你之所以肚胀是太过紧张引起的。你要么是肠易激综合征,要么就是吞气症。”
陈雪揉了揉他的头发,轻声道:“明天这里的一切就会恢复正常了。”
站在一旁的赵红梨瞪大了眼睛,拉着赵树的衣袖,兴奋地说:“哥哥,我就知道姐姐能帮上忙的。”
赵树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那今天就是我们见姐姐的最后一面了。”
众人皆是沉默无话,陷入离别的悲伤中,还是陈雪挑起话头,“你们对那个种树的老人了解多少?”
红梨的娘端了一盘切好的白萝卜分给他们,她拿起最大最甜的一块递给了陈雪。
“我们都叫他郭老驼,是个死脑筋,完全不懂得变通。每天都去雁河边挑水浇树苗,就他那身子骨,多少人劝过也不顶用,还是一意孤行,生生把背都压弯了。”
皲裂粗糙的手上赫然是六个手指头,红梨的娘瞧见了陈雪惊诧的目光,立刻将手藏在了背后,讪讪地笑着:“让你脏了眼。”
少女莞尔一笑,“大娘,没事的。您丈夫什么时候回来?”
她想要验证一样事情。
门吱呀一声开了,进来的正是红梨的爹,他包裹的严严实实,从手背上隐隐露出的皮肤还是让陈雪确诊了这是鱼鳞病。
果然如此,真正的畸形不是身体而是心灵,那位老人才是颠倒小镇的破局之窗。
外面响起了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一个小女孩冲进来,惊声尖叫着:“你们赶紧跑啊,要发大洪水了!”
“洪水?”那不是谣言吗?
陈雪的声音卡在喉咙里,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她猛地推开门,眼前景象让她倒抽一口凉气。
火把的光焰在浓稠的夜色中疯狂跳跃,映照着一张张惊恐扭曲的脸。镇民们像被惊散的蚁群,背着巨大而笨重的包裹,在狭窄的街道上毫无方向地推搡、奔逃。
哭喊声、嘶吼声、牲畜的惊叫声混杂在一起,撕碎了夜的寂静。
混乱中,一声凄厉到变调的童音骤然刺穿所有喧嚣:“爹——娘——!”
一个绊倒的瘦小身影正徒劳地伸着手,在泥泞与无数狂奔的腿脚间蜷缩。一辆满载着箱笼、被疯狂抽打的马车,像一头失控的钢铁巨兽,裹挟着死亡的阴影轰然碾过。
车轮之下,那小小的身躯如同一个被粗暴踩烂的浆果,瞬间爆开一滩刺目的猩红与难以名状的狼藉。
简直是疯了……
疯了?
她想起田英的话,“这群镇民就是疯子,你也是疯子。”
疯的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