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他终于看到传说中的“会元”。
齐韫,齐含章。
一看到此人的脸,程明簌便想起来他是谁,这并不是两人第一次见面,原来在婚前,程明簌就见过齐韫。
薛瑛在书肆里躲着的男人,就是齐韫。
程明簌打量那人的时候,齐韫也往他所在的方向看来。
两道视线相交,都是面无表情的一张脸。
只对视一眼,便各自挪开目光。
殿试很顺利,程明簌只需要按部就班地交卷,回答皇帝的提问就行,期间有几名贡士因为看到天子太紧张,说错话,被当庭黜落,也有人质疑齐韫的身份,不过皇帝惜才,依旧钦点了他为这一年的状元。
程明簌因为会试卷面脏污,只排到个二甲十七,与他一开始设想得差不多。
他不想太冒头,枪打出头鸟,第一往往遭人惦记,说不定还会被逼着走前世的剧情。
依照规定,殿试过后,皇帝将为新科进士设下赐恩宴,因时节正春,因此又叫春宴。
恰巧,皇帝的诞辰也是春日,于是万寿节那日,皇宫设下盛宴,除了新科士子外,其他达官贵人,命妇都需要进宫。
因着母亲身份的缘故,所以薛瑛自小便经常入宫,不过成婚后她就没去过了,这次皇后点名要她同新婚夫君一同过去,薛瑛提前几日就在挑衣服,万寿节那日盛装打扮,就是得和程明簌一起进宫,她不愿意,一看到他就想到前些时候,他突然将她丢在被褥上,当时不疼,可后来薛瑛才发现自己的膝盖青了一块,她现在心里还在生他的气。
程明簌也没怎么与她说话,和婚前差不多的阴冷态度,两个人进宫坐一辆马车,一个看书,一个看话本,彼此相顾无言。
到了宫门前得下来走路,再贵重的千金大小姐也得步行。
宫门前来来往往都是人,官员、命妇,新科士子,薛瑛大多认识,也有许多她不认识的。
她怕别人看出她与程明簌不合,笑话她嫁得不好,和新婚夫君感情也一般,心里纵万般不情愿,但还是走到程明簌旁,犹豫好久才开口,“程子猗。”
程明簌目视前方,“嗯”一声,语调冷淡。
薛瑛扭扭捏捏好一阵子,才难以启齿地道:“你可不可以牵着我?”
程明簌脚步停住,侧目看向她,那疑惑的眼神好像在问她抽什么疯。
薛瑛在心里骂了他好几句,小声道:“你牵着我,别人就会觉得我们很恩爱,我不想被笑话。”
她才成婚不久,今日宫里还那么多人,若看到她与新婚夫君隔得远远的,一定会揣测他们的关系,说她遭夫君厌弃,侯府倒贴贵女。
程明簌无语凝噎,扭过头,继续向前走。
薛瑛快气哭了。
她怎么就嫁了这么个人,下半辈子完了!
“牵不牵了?”
走上前好几步的程明簌停下,他的手伸出来好一会儿了也没见她过来,一回头才发现她又在生闷气。
薛瑛垂丧的头抬起,赶忙跑上前,一把抓住他,她的手有些凉,轻轻松松就可以包裹住,程明簌反握住她的手,两个人顺着人群往举办宫宴的地方走去。
一边走,薛瑛一边提醒,“你一会儿在人前,不可以叫我的名字。”
程明簌:“不叫你名字叫什么?”
“叫‘夫人’呀!”
她嫌他笨,“我们得装得像一些,这样别人才会觉得我们很恩爱,懂不懂?”
程明簌好像被她逗笑了,“那你叫我什么?”
“夫君。”
她嗓音温软,程明簌握着她的手不由自主地紧了紧。
薛瑛被他牵着,余光瞥到有人在打量着他们,于是她靠得离程明簌更近些,显得两个人很亲密,蜜里调油,“我叫你‘夫君’,你也别忘了该叫我什么,不要露馅。”
程明簌点头:“知道了,夫人。”
月台下已经等着许多人,命妇们个个珠光宝气,低声说话,年轻的士子聚集在一起,谈笑风生。
程明簌牵着薛瑛刚走近,就有人过来恭迎。
从进了宫门后,两人的手便是一直紧紧握着的,看来传闻是真,这对意外成婚的小夫妻感情甚笃,郎才女貌,倒像是天命良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