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了的。”
程明簌凑近,观察她的脸颊,那些红疹已经褪去不少,肌肤又重新恢复光泽,没有先前那么肿了。
“好了一些。”程明簌说:“明日还要涂,我不在的时候,你有没有好好看书?”
薛瑛回答,“看了。”
程明簌并没有打算将朝中的纷争对她隐瞒,“让你看这些书,是想让你也能明白如今的局势,争权夺利之事,自古不断,稍有不慎便会大难临头。”
她身边的人从未与她说过类似的话,父母更不会讲,只要她吃好喝好,做她的娇小姐。
“无知者的确能过得随心恣意,但是祸事来临时却也只能等死。”程明簌说:“陛下怕是时日无多了,近来你不要随便出去,留在侯府,也不要与齐韫接触。”
薛瑛呆呆道:“为、为什么?”
程明簌低声道:“你不知道他是站在哪一方的,他身为新科状元,各方势力自然都想拉拢他。”
薛瑛似懂非懂,下意识点头。
“好了,麻烦二小姐帮我叫丫鬟进来,铺一下被褥。”程明簌脸上又恢复笑意,说:“我今日腿脚不方便。”
薛瑛想到地面冰凉,他多少因她牵连受伤,还赶他睡在地上,实在有些太苛刻。
“要不你……”薛瑛抿抿唇,“你今日也睡榻上吧。”
程明簌抬眸看向她。
薛瑛有些不好意思,他们好像也就新婚之夜同榻而眠过。
反正床榻也大,划出界限,泾渭分明,倒也没什么。
“你睡榻上,不要铺被褥了。”
第35章第三十五章其实她还挺可爱的。……
话语落下,屋中静默许久。
薛瑛很是难为情,她从来不会开口邀约别人,这样显得她很不矜持,可是她并非诚心为程明簌着想,只是可怜他,若他瘸了,薛瑛的脸面也就丢光了,不仅嫁了个没什么身份的男人,新婚夫君还是个残废,她的人生几乎一眼就能望到头,只一个字:惨。
“不过你也是要守规矩的。”薛瑛拍了拍身旁的榻,“你只可以睡在这一半,不可以越线,我只是让你上榻睡,可没答应过你要做其他的事情,你不可以胡来,也不可以对我有任何非分之想。”
说话的时候,薛瑛神色认真,自以为凶神恶煞地警告。
可是她脸上的疹子还未完全消去,面颊微红,一双美目眼波流转,瞪人的时候也俏皮。
程明簌点点头,“好,我不会越线。”
薛瑛将多余的枕头横放在二人中间,“谁越线谁是小狗,要学狗叫。”
她扬起下巴,眉飞色舞,小时,薛瑛是个极为顽劣的孩子,做的事情包括但不限于给夫子的水里下泻药,趁同窗回答问题时拉走对方椅子,在睡着的徐星涯脸上画王八。
那些拜倒在大小姐石榴裙下的人也争着学狗叫逗她开心。
程明簌听了,嘴角牵起,几乎要笑出声,薛瑛真是小孩脾气,外面的赌坊里都是些砍手跺脚的血腥筹码,只有她就算威胁人时也还是这么幼稚。
“嗯。知道了。”
程明簌问:“要拉勾吗?”
薛瑛摇头,“我不要,幼不幼稚,小孩子才拉勾。”
他失笑,换了身干净的衣袍,洗漱完,在属于自己的那一半榻上躺下。
薛瑛面朝着墙面,翻来覆去,她有些忧愁,低低地叹着气。
她睡不着,动静弄得程明簌也睡不着,便翻过身看向她,“你在叹什么气?”
“就是……”
薛瑛眉头皱着,沉默一会儿道:“我以前,从来没去思考过,以后会发生什么。”
薛瑛低声道:“我一直觉得我可以永远无法无天下去。但……你说了那些话后,我开始忍不住想,若是有一日,武宁侯府不存在了,我该怎么办。”
母亲是陛下胞妹,过去,陛下会念在兄妹情分上,对他们侯府多有宽待,可若陛下龙驭宾天,太子,或者是六皇子,真的可以容忍始终不表态的侯府存在吗?
若太子上位,想起曾经薛家拒婚一事,不知会不会报复回来。
薛瑛多愁善感,容易忧思,睁着眼睛怎么都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