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每月或每两月是可以偷偷出宫采买物什、典当财物,或是归家探亲。如今当值的女官慈心,对此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特地点了出宫,是想着从宫女口中得来的消息,远不如坊间口口相传的准确。
譬如当初那位世子,宫女们只会说他来自皇后母家,身份何其显贵,只有从民间打听,才得知他当街纵马等等恶霸行径。
后来果不其然,干出了给她下椿药,逼她强从这种毫无礼义廉耻的事。
……不过,这么说来,坊间的传言也只能做个参考。
随便在路边抓一个人,哪怕是懵懂孩童,应当都能对当今的太子殿下说出一长串的溢美之词。
可谁知道他的真面目坏得一塌糊涂。
主仆间颇有默契,不需要她说明白,瑞雪便已心领神会。
打听消息得从长计议,但皇后让她参加的宫宴转日便至。
也许是看不上她从前太过朴素的衣着,宴前,坤宁宫的宫女还特地送来了皇后的赏赐。
“……娘娘念及公主常常衣不重彩,便特赐了这些衣裳首饰。这件长裙用的是金错绣绉的贝锦,寸锦寸金,娘娘待公主可是极好的。”
到底是坤宁宫的人,那宫女行事十分周密,先捧了一遍皇后,提点着萧棠记住这恩情,又说:“贝锦特殊,不比寻常衣料,奴婢晚些教公主殿下的侍女如何打理。”
萧棠望着那斜织的锦缎,有些意外:“此物如此金贵?”
宫女一顿,笑了笑:“那是自然。”
那笑中有一抹掩饰得很好的不以为意,像是在笑萧棠贵为公主,见识连皇后宫中的侍女都比不上。
萧棠没有点破。瑞雪送走宫女,折返回萧棠身边,也打量起那一身缎裙,诧道:“太子殿下可真是大手笔。”
那日萧棠回来时身上所穿的衣裙,用的也是同样的织缎。
那可不是魏珣特地的恩赏,只是他私宅中一件普普通通的裙衫,因着她先前的衣裳被扯坏了,便拿给她应急,谁能想到竟是如此价值连城。
萧棠惊讶之后又是庆幸,还好她做事小心,从未将跟魏珣有关的任何东西显露于人前。
否则的话,被人瞧出,真不知道该怎么交代。
……也不知道太子殿下是怎么想的,是对她很放心,知道她不会去招摇过市吗?
萧棠想不明白,干脆不想了。宴会在即,这出插曲很快被掠过。
从前赴会,萧棠只求不出错,从不求出挑,是以几乎不施粉黛,今日难得梳妆打扮了一番。
镜中的少女一下子变得明艳烨然,饶是瑞雪已经习惯了公主殿下的美貌,此时也有些挪不开眼。
萧棠见瑞雪盯着她,微侧过脸:“怎的,不合适吗?”
“……合适,合适得不得了!奴婢还以为是话本里的天仙下凡了呢。”
只是可惜了,那双手故意折腾出了伤疤,美玉有瑕,叫人心疼。
萧棠只当瑞雪又在贫嘴,笑了声:“好啦,走吧。”
她没有闺中密友相邀,也无人结伴,只得独自来到宴上,由宫女领着入座。
正是开春好时节,风清日朗,宫中所设的内外宴也重新多了起来。宴会尚未开始,气氛格外松快。
可等萧棠步入席中,她微妙地感觉到四周的谈笑声不约而同地停滞了一会儿。
紧接着,一道道目光都投了过来,各式各样视线流连在她脸上、身上。
萧棠面上不显,只抿起涂着胭脂的唇,越过那些打量,如常坐下。
大抵是皇后特地吩咐过,往前她都是坐在席末,如今往前移了几个位置,同那些平日高攀不起的贵女王孙们近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