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灌入,吹得萧棠手指一阵冰凉。
侍女走到桌案边,贴心地拿来狐毛大氅披在她身上,又道:“姑娘,奴婢先送您回房歇息。”
萧棠也自知不能再待在此处,低低应是,跟着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书房。
连廊外一路飘雨,天上月华已被乌云遮掩,视线所及之处都似被天瀑刷洗过,黯淡模糊成一片。
只有侍女提着的灯还发着光,勉强映出前方的路。
侍女道:“吴公公说,雨下得大,姑娘还是等明日雨停后再回宫罢。”
吴年公公是太子心腹,亦是东宫最有权柄的内侍,他的吩咐,其余人都当是半个太子的命令来办。
拒绝的话到了唇边,想了想,萧棠又咽下,轻轻道:“替我向吴公公道声谢。”
就算方才她与魏珣闹得有几分不愉快,魏珣的也不至于连她在这儿多待一夜都容不下。
大雨不便行路,车夫稍有不慎便是人仰马翻,她还是不要给自己揽来祸事得好。
回到寝房中,炭火皆已备好,暖融似深春。侍女为她取下大氅,挂在一旁龙门架上,无声退下。
不过一会儿,门被叩响,来者是萧棠不曾想过的人:“吴年公公?”
少女脸上不掩惊讶。魏珣前去尚书府,她还以为吴年会随之同去,没想到他还留在这儿。
吴年作揖,主动解释道:“府中有些杂事,殿下让奴才留下来处置。”
所谓杂事,萧棠当然不会自作多情以为与她有关。
想来是刚刚那私狱中的人自杀,引出种种变故,需得吴年经手。
可若吴年有这般要紧的事,怎么还有空来找她?
不等她问,吴年又说:“姑娘手上伤口不愈,想来是太医院寻常的药膏没有效用,殿下便命奴才取了进贡的玉女花研磨成粉,据说对女子肌肤容颜都颇有效用。”
萧棠轻蹙秀眉:“你们殿下的吩咐?”
吴年颔首,忙不迭道:“姑娘的伤,殿下可都是看在眼里的。”
萧棠却不大相信。吴年对她一直友善,从不曾说过半句刻薄的话,每回都捡着好听的说,如今也应该只是在说些善意的谎。
她歉意地朝吴年一笑:“既是进贡之物,如此贵重,我实在不敢要。”
“若对姑娘的手伤有效用,便算不得贵重。奴才知道姑娘谨慎,可这花已经完全磨成了粉,就算是坤宁宫的嬷嬷来了,也瞧不出这一盒药粉有什么不同。”
吴年先说着体己话,又叹声道:“还恳请姑娘收下,别让奴才为难了。”
好的坏的都让他哪一张嘴全说了,萧棠这下不收都不行。
见她拿过药盒,吴年的脸上立即重新堆上了笑容,道:“今日雨重,殿下离了尚书府也不便再回宫,晚些还是会歇在此处,姑娘若刚刚还有什么话没来得及同殿下说,入了夜也有机会。”
他说得含蓄,可萧棠怎么会听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这是在提醒她,虽然她刚刚惹恼了太子殿下,但也不是没有弥补的机会。
入了夜,等魏珣回来,乖乖地讨他欢心,求他原谅,太子殿下大抵懒得与她计较了。
至于讨男人欢心的手段……
横竖不也就是那几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