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纹仰着头,隔着玻璃,望那张美丽的面庞,恍惚着听电话里的声音。
虞贞的声音不可爱了。
带着成年人的做作。
和贺纹对视,和自己的噩梦对视,虞贞挂了电话,探视时间已到,他站在窗口,在心里深刻地描摹那张脸。
警局的人进来了,他们扣住了贺纹,虞贞望着她,望着她在警方手里时的不甘心,望着她对自己的憎恨,以及夹杂的一抹奇怪的情绪,虞贞不想深究,他扭开步子,从噩梦中脱身。
上海的风刺骨,冷得人牙关打颤。
虞贞出来时没有戴口罩,只戴着鸭舌帽,他穿着厚重的棉服,长到脚踝,没有什么款型可言的保暖棉服,却偏偏被穿出一种高奢之感。
警局里有人来往,探视的不止虞贞一个,那些人的目光在虞贞的身上打量,虞贞揣着口袋,一步步走下警局的阶梯。
四周只有风声,呼呼地吹着他的头发,要掀开他的帽檐,给好奇的人看那张精巧的脸。
“嗡嗡——”
手机的震动声传来,虞贞后知后觉地打开,上头的备注足以化解探监的沉重。
“在哪?”周道森问他。
虞贞说:“监狱。”
周道森那头沉默了半会。
虞贞呼出一口气:“周哥,好冷,你来接我吧。”
他开了车来,可他矫情,矫情地要人来接他。
周道森丢出两个字:“等着。”
虞贞靠着警局的大门,像一颗挺拔的松柏,双手操着棉服的口袋,静静地杵着。
纵容他的矫情,养坏了一只猫。
虞贞一步也没动,等到了周道森来。
车里开着暖烘烘的空调,周道森还是下了车,往虞贞的手上套了一个热水袋,虞贞从不用这东西。
周道森说:“抱好。”
虞贞矫情道:“烫。”
周道森固执地说:“不烫。”
热水袋已经冷了一些,在来的路上,临时在商店里借了电充热的,此时温度正好。
周道森问:“你的车在哪?”
虞贞抬了抬下巴。
周道森往一个方向看过去,迅速决定:“明天我找人弄回去,上车。”
虞贞往周道森的怀里栽,感受他的温度。
周道森按着他的发尾,往警局里看了一趟:“要死的人了,看她干嘛?”
“落井下石。”虞贞说:“痛快。”
周道森扣着他的鸭舌帽,热气洒在虞贞的头顶,“就这点出息了。”
虞贞笑了声:“都是你惯的。”
他的仇都被周道森报了,他还能做些什么?除了嘴上逞逞威风,撒撒泼,虞贞没活儿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