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看着吕墨襟都会吓一跳,好像吕墨襟这高矮是突然窜出来的。这也是吕墨襟单独外出的最大动力,看那些人吓一跳,很好玩儿。
他记得,宇文霁说过,他是个短命人。
所以吕墨襟早就给自己安排好了,他下辈子,要学医,只要还留了那么一点点记忆,那留下来的一定是学医和宇文霁。
吕墨襟也有自己为难的地方:“我来世若是不长这个样子呢?”来世,我若是个丑八怪呢?
“相貌,不是你最不值一提的优点吗?”宇文霁吞咽了一口唾沫,他的喉结在吕墨襟的指腹下滑动,吕墨襟的眼神顿时一暗,宇文霁低下头来,吕墨襟微微张开双唇,宇文霁将鼻尖顶在了他的鼻尖上,亲昵地蹭了蹭,蹭完了低下头,又与他蹭脸颊。
吕墨襟:“……”
都这把年纪了,为什么他的皇帝陛下还总如此纯情?
不过,我喜欢。
吕墨襟笑着将头靠在了宇文霁厚实的肩膀上,可靠又温暖。下辈子他肩膀大概就没这么厚实了吧?那这辈子可要多靠靠。吕墨襟抓紧了宇文霁,像只猫儿一样,在他肩膀子上蹭了又蹭。
小情人在亲亲我我,国家在稳步发展。
但曾经朝气蓬勃的开国众臣们,却逐渐步入了暮年。
宇文霁怎么都没想到,在熊爹之后,离世的竟是弟弟宇文羽。
而且宇文羽的去世,让他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这小子带着一群小萝卜头孙辈出去打猎,想向孙辈炫耀一下,让大队人马守着孩子们,他自己就带俩人出去了,遇见了野猪,野猪冲过来撞马,他从马上摔下来,还让马蹄子踏了一脚。
宇文霁去探望他,宇文羽正回光返照,看着大兄哭啼着问道:“大兄啊,史书上会不会写我撞彘而亡啊?”
“会。”
他哭得更凶了:“大兄,我还是想要个好名声的,呜呜呜。”
“你乃纪检司的开创者,会有很好的名声的。”宇文霁也觉得这弟弟死得太搞笑,但还是抓着他的手,放在自己掌心里,拍了拍他的手背。
“真的吗?”
“真的。”
“那就太好了……大兄,幸好你没有立我啊,幸好……”
这要是立了他,他嘎在大兄前边了,他的子孙也没什么能看得上眼的,说难听的,一代不如一代,还不如他呢。这要是接了大兄的江山,只会坏了这好不容易平定下来的天下,挺好的。
他一句话都没有提自己的子嗣后裔,喃喃念叨着,泪痕未干,含笑而逝。
对他的离去,宇文霁伤心,可远没有熊爹离去时的肝肠寸断。但他还是亲手帮他擦洗了遗容,为他束发,在他灵车出发时,亲自站到了宫墙上,遥遥为其送行。
他去了之后,宇文婷自请接手纪检司,宇文霁准。
接着,老臣们开始一个接一个死去,穆家的老大穆拓、老二穆迩,被南宫夭夭送来的宗室七子死了三个,桶义的父母……
每个月,都有大臣请丁忧。宇文霁多了一张时间表,上面都是大臣回家丁忧的时间,宇文霁基本上也是等三个月就下旨夺情。
宫里的梁安也去了。他的骨灰被撒在了王娘娘(王皇后)庙的后山。很多宫人都很喜欢这样的处理方式,他们都不想转世投胎,或因身体残缺害怕转世成了畜生,那不如下去侍奉已经成仙的王皇后。
宇文霁也明白为什么皇帝年纪越大,就越喜欢用新人了。不只是年轻人工作效率高,谁乐意天天看见一个接一个的死人?
“墨墨,你搬进宫里来吧。”
“啊?”吕墨襟是有四成的日子宿在宫外的吕府的——他得给属下与其他官员上门的机会,很多公事是不能放到衙门处理的,更不可能放到宫里来。
宇文霁也是知道这种情况的,但吕墨襟抬头和宇文霁对视了半晌,他才叹了一声,抿着唇道:“当我……没说过吧。”
他怕吕墨襟出事儿,憋了很久了,今日实在是忍不住了。
接二连三死人,尤其宇文羽,谁能想到,他让野猪给撞死了呢?天有不测风云啊。宇文霁现在就想十二个时辰地盯着吕墨襟,不想他身上发生任何意外。
现在,宇文霁和吕墨襟吃饭,都得自己先尝了,再给吕墨襟。这事儿虽是他私下干的,但吕墨襟不知道才怪。
又过了两年,崔王妃也去了。
崔王妃前一天刚说“本以为都忘了年老时大王长什么模样了,昨夜却梦见了他。他也没说话,就看着我傻乐。竟还是他年轻时的模样……别说,他那时候还真不丑。”
没想到,次日崔王妃就真的没起来。
吕墨襟真怕宇文霁再按照老平王那样子来一回,他赶到的时候,就看见宇文霁抱着崔王妃默默流泪。
崔王妃面上没有哀痛,只有淡淡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