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伙人指的转变策略,是从无罪辩护变成有罪辩护,这是两套完全不同的思路,在这场博弈中,就看几方的筹码能堆到什么程度。
“你还是尽快查查,究竟是谁想搞我,看能不能先用我们的办法解决。”如果真的是竞争对手想趁机踩死我,那或许可以通过让利来处理,我们以前有过不少对抗,私人恩怨肯定是有的,至于有没有上升到你死我活的程度,我和他的体感不一样,毕竟我赢得多。
“我明白,但如果不是他呢,如果另有其人呢。”合伙人看着我的眼睛,“我们在一个准则上是有共识的,那就是所有关系都是利益关系,你真正要思考的是,这件事里谁能获利。”
“……”
合伙人把椅子往床边拽了拽,但他依然觉得离我不够近,他站了起来,双手撑着床,侵入我的生物安全距离,打破我的心理防线,在我来不及思考对策的情况下凝视着我的眼睛:“你看着我,我不需要你发誓,我只要你明白,现在只有我能帮你,如果你对我都不说实话,你后半辈子就完了。”
我直视着他的眼睛:“我对你说的是实话,我的病不是装的,我真的有双重人格,‘他’会做一些我无法控制的事。”
合伙人慢慢垂下了肩膀,沉默了足足有半分钟,才低声说道:“最快今天,最迟明天,警方会确定你能不能取保候审,现在警察想让你住在看守所,有医生监控,我在极力争取保外监视居住,这个结果最终要看医生的鉴定,我们赢面大一些。如果一旦你要去看守所,你知道怎么做吧。”
我点头,我现在发疯自残还需要演吗,只要睡一觉就能召唤恶魔。
“这里的环境我不太信任,等确定你的居住地后,我们花半天时间,你把发生的所有事,一五一十地告诉我。”
第二十七章
我得到了一些坏消息和一些好消息,坏消息是我正式被刑拘了,司机正在不停地往外倒对我不利的信息,他跟了我多年,知道我太多事,好消息是我可以在警方指定的三甲医院进行监视居住,虽然环境远比不上私立医院,但总比拘留所好,而司机也并不好过,他给女友的消费记录和在他出租屋里搜出来的与女友有关的物品,都让他有口难辩,同时他还做了一件蠢事,那就是把我给他的二十五万存进了他老妈的账户,银行卡在他自己手里,他或许是有私吞的念头,或许是不敢放在出租屋,无论如何,此举都像在隐匿非法收入。
我庆幸自己选了一个最好栽赃的人,同时在审讯的时候有意在时间线上用了一些蒙太奇的手法,引导警察去怀疑几个女友失踪的时间段,由于我对司机用车时间和他生活规律的了解,那几个时间段他几乎都拿不出不在场证明,而我正好相反,都在不在场证明。
找不到女友的尸体,加上小区那14天自动抹去没有痕迹的监控,让警察无法判断女友出事的正确时间,就让他们去查吧,去猜吧,去找吧,我制造的线索越繁多,他们破案的难度越大,再加上合伙人高超的业务能力,我依然有希望脱身。
现在最大的不安因素,反而来自于竞争对手,究竟是谁给司机出了律师费,想要与我的整个事务所对抗?如果竞争对手真的对我恨之入骨,倒贴也要让我万劫不复?我甚至已经开始回忆从业二十年我得罪过的那些人,真要数的话,一时还数不过来。
我换医院的那天,妻子带着女儿来了。
这是短期内我最后一次见她们娘俩,正式刑拘后,我除了律师就不能再见到别人,家人朋友的信息也只能通过律师传达,我将在此与妻女告别。
女儿看到我暴瘦二十斤后的病态模样,一下子红了眼睛,扑到床前,问着“爸爸你怎么了”。
女儿平素与我不亲近,主要是我要求高又控制欲强,她怕我,我也不知道如何与青春期的少女相处,我们之间几乎没有交流,所以也鲜少有感情外露的时刻。
当我颤抖着抱住她的时候,脑海中回忆起了许许多多的画面,她出生时我心中不免失望,但也有初为人父的雀跃和紧张,我两手小心翼翼地承托起她又轻又小的身体,她是个懵懂脆弱的小动物,是与我血脉相连的后代,是我百分之百的责任,可又想到妻子难产,险些死在手术床上,恐怕无法再生二胎,而她偏偏不是我想要的儿子,心情分外复杂。还有她成长过程中的点点滴滴,回光返照般涌入脑海,不知为何,我有种以后再也见不到她的恐惧。
我摸着她的头,哽咽道:“爸爸生病了,需要离开一段时间治病。”
女儿泪眼婆娑:“那你能好吗,你什么时候回来,我能去看你吗。”
每一个问题都像尖刀凌迟着我的心,我抹掉快要脱框的眼泪:“我一定会好的,你好好学习,听妈妈的话,爸爸过段时间就能回来了。”
妻子也在一旁掉眼泪,她心疼地抚摸着女儿的头发,低声说:“爸爸会好起来的。”
就在我与妻女做艰难的道别时,门外传来一阵骚动,一个熟悉的声音大叫着,下一秒就推开了门。
我惊讶地看着那个歇斯底里的老太太,正是我的母亲。
“儿子!”母亲一把推开护士要来搀扶或阻拦她的手,“我都说了我儿子在这儿,谁敢拦我!”
一屋子人都呆住了,显然没有任何人预料到她的到来。
警察听到骚动也赶了过来,合伙人不希望警察吓到女儿,低声解释了几句,把警察请了出去。
“妈!”我和妻子异口同声地叫道,“你怎么来了?!”
“我儿子这样了你还瞒我!”母亲指着妻子叫道,“你瞒着我干什么!”
我忙道:“妈,是我不让她说的。”我拼命给母亲使眼色,示意她这里又有外人又有外孙女。
母亲红着眼睛看着我:“儿啊,你这是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