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芳低着头,紧了紧衣角,小声提示:“我们见过的,赶集……栗子……”
姜雪怡脑海中闪过什么,有点印象。
又仔细看了看郝芳的脸,瞬间想起来了。
郝芳不正是之前她跟贺承泽去赶集的时候,她碰见的那个卖栗子的女人嘛,她钱被人摸走了,让郝芳等一会,贺承泽马上到,郝芳却说钱不要了,让她赶紧走……
不怪姜雪怡一开始没认出郝芳,因为她跟上次见面比,又黑瘦了几分,穿着一件不合身的红袄子,头用一条脏兮兮的绿色围巾包住,遮了大半张脸。
认出郝芳,姜雪怡也对她为何会来妇联,隐隐有些察觉。
郝芳看了姜雪怡两眼,原本脚尖是朝着门的方向的,默默收了回来。
她对姜雪怡印象挺好的,她说要免费给姜雪怡栗子,姜雪怡还不同意,后面更是跟她买了十斤的栗子。
看着是个不错的人。
想到这,郝芳的心也渐渐安定下来。
姜雪怡给她倒了一杯温开水:“来,先喝水,你有什么事,慢慢说。”
郝芳接过杯子,只润了润嘴,就放到了一边。
她看了看尤科长,又看了看许珊珊,小声跟姜雪怡道:“我只想跟你说。”
姜雪怡介绍两人:“这位是尤科长,是我的领导,处理跟妇女相关的工作,已经有十余年的经验了,这位许珊珊,许干事,也是我们科的顶梁柱。”又道,“我也不怕跟你说,我刚考进妇联没多久,如果你的事她俩不能解决,恐怕我也帮不上忙。”
郝芳又看了看两人,攥了攥拳,似乎下定了决心。
她轻轻的,轻轻的,撸起了袖子。
尤科长和许珊珊齐齐倒抽了一口凉气。
因为郝芳的两条手臂上,全是青青紫紫的印记。
显然,是被人打的。
还没完。
郝芳看了眼紧闭的房门,手在盘口上哆哆嗦嗦了半天,才将红袄子脱了下来。
里面只穿了一条泛黄的白背心,露出的皮肤全是伤口,有刚结的黑紫色的痂,青黄交加的淤痕,像是被脚踹过的痕迹,最吓人的是肩胛骨下方那道月牙形的疤,肉往外翻着,像块没长好的树瘤……
尤科长立刻别过脸。
许珊珊当场尖叫起来:“这是谁打的?!”
郝芳面色平静,仿佛受伤的人不是她一样,淡淡地道:“我男人。”
她指着一块烫伤:“这是前年他拿烟锅烫伤的。”闷声道,“那天他输了钱,问我要陪嫁的银镯子,我说镯子早被他上次输钱的时候当掉了,他就……就把烧红的烟锅往我手上按……”
“这是他用脚踢的……因为我伺候他洗脚的时候,水烫了些……”
姜雪怡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才让自己没有喊出声。
她看见郝芳后颈还有道细得像线的疤,顺着脊椎往下爬,那是被皮带抽的;胳膊肘内侧有片星星点点的青,是被拧出来的;连手腕上都有圈深紫色的勒痕,像戴了副看不见的手铐。
天气还没完全变热,一阵冷风吹过,郝芳瑟缩了一下。
姜雪怡连忙给她披上衣服,问:“这事,你身边的人知道嘛?”
郝芳摇了摇头,反复抠着指甲:“俺们那旮旯,不管这些事。”她舔了舔起皮的嘴角,“他们都说,男人打女人,天经地义的事。”
“放屁!”尤科长难得爆了粗口。
她喊许珊珊:“还愣着干嘛,快去拿药箱啊。”
许珊珊反应过来,拿来药箱,姜雪怡从里面找出药水,给郝芳上药。
越是上药,姜雪怡就越发现,郝芳的男人精得很,郝芳只有身上有伤口,露出的地方,比如脸、手背,却是一点伤口也没。
再穿上衣服,光看外表,完全看不出郝芳衣服底下会有这么多的伤口,一块好皮都没有,不知道她男人是怎么下得了这样的狠手的。
尤科长叹了口气道:“郝芳,你报公安了吗?”
“报了。”郝芳低垂着头道,“上回他把我打得爬不起来,我就托人去报了公安。”
许珊珊连忙道:“那公安没去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