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知洛慌乱不安地垂下头,师父这是动怒了。
云筱瞧出了玉徽的怒意,身体往斜前方迈了一步,顺势遮挡住了玉徽的视线,笑道:“看来青云宗也不如外界传的那般团结,您不就极为不满你们宗主的决断。”
“云筱。”方知洛不住冲云筱使眼色,示意不要再触怒玉徽。
玉徽目中滑过一抹狠戾,冷哼道:“妖族就是妖族,永远也学不会当人。”
这精准踩到了云筱的雷点上,不怒反笑道:“你倒是投胎当了人,都快上千年了,你不也没学会怎么尊重人。”
她抬眸轻阖,不再收敛身上的气息与威压:“论修为,我在你之上;论身份,我现下是你们青云宗的贵客。”
无视玉徽铁青的脸色,她单手轻摊,问:“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地位来跟我说话,嗯?”
她的脸面被云筱摁在地上踩,玉徽心底的怒火蹭蹭上涨,冷言质问方知洛:“这就是你交的朋友?”
方知洛脸色煞白,眉头紧锁,师父的话太过辱没人,云筱生气在情理之中。
偷瞄了眼玉徽,她又快速撤回目光,师父不认为自己说错了话。
原以为师父的旧疾痊愈后,师父便不会受外界的言论影响,不想师父康健后,愈发在意声誉,人也愈发固执。
敛下思绪,她温声回道:“师父,云筱是我的客人,更是青云宗的客人。”
玉徽冷笑着颔首,咬牙切齿道:“好,我真是收了个好徒弟。”不待话落,她愤而离去。
这该死的妖修不除,她乖顺的徒儿就一日不会回来。
方知洛的羽睫轻颤,事后还不知师父会怎么训斥她。
她侧目看着云筱,面带歉意:“师父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她只是,只是在迁怒你。”
云筱无所谓地耸耸肩:“我又没吃亏。”
想起刚才方知洛下意识的反应,她欲言又止,最后将到了嘴边的话改了:“走了。”
她没有立场去评判方知洛跟其师父的相处模式,就不多说了。
直至看不到云筱的背影,方知洛才收回目光。
犹豫一二,她还是使用轻身术来到了玉徽的洞府前。
脚刚迈进去,一只茶盏直奔她来。
她轻侧身,躲开了。
茶盏落地碎裂,那沉闷的声音重重敲击在了她的心上,惹得她的心情愈发沉重。
“哼,在一个外人跟前驳我的面子?”玉徽眼中燃烧着熊熊烈火,不自觉拔高了些声音,“扶摇,你的翅膀果然硬了。”
不待方知洛作答,她又自嘲道:“也是,你现下是渡劫修士,论修为,我这个当师父的见了你还得行礼。”
听着这熟悉的言语,方知洛头一次产生了厌烦。
每每师父恼她,都会说这些话。
以往的每一次她都小心道歉,再三保证在她心里她一直都是她的师父,也不曾忘却她和青云宗对她的恩情。
不知怎么回事,这一次她不想依着师父了。
有了主意,方知洛抬眸迎上玉徽愠怒的双目,语调平稳:“师父,若非云筱和盘托出天梯已断,只怕我们没这么快知晓为何不能飞升。您比我了解另外三宗的情况,假若是那三大宗得知此情况,是否会如实告知我们?”
玉徽抬手一挥:“你又怎知她所言为真?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言落,她觑见方知洛眼里的悲伤,漠然别开头。
见状,方知洛无法自欺欺人,原来这才是师父心底的想法。
先前她还以为师父那话只是针对云筱,此刻回想起来,师父又何尝不是在指责她。
强忍住眼中的泪意,她的声音发颤:“是与不是,宗主与无为师祖自会论断,云筱也没欺骗我们的理由。”
玉徽拍桌而起,手指方知洛:“好啊,你眼里果然没有我这个师父。”
方知洛的鼻子酸胀得厉害,张嘴欲辩解,触及玉徽眼里泛着的寒光,她又打消了心思,转身仓促离去。
她知晓自己不是个合格的徒弟,无论她怎么做,师父总有不满意的地方。
可她真的时刻将师父的教诲放在心上,她也时刻谨记着自己肩上的责任,为了护住同门,好几次她都半只脚迈入了地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