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芜点头:“我答应你。”
“还有……”他目光深远,“如果将来有人写书骂我,别拦着。如果有人说我好,也别急着辩解。让时间自己说话。”
她握住他的手:“我会如实记录。”
他笑了,眼角沁出一滴泪:“谢谢你,让我在终点前,重新看见光。”
当夜,沈知言安详离世。临终前最后一句话是:“记得……要记得。”
七日后,终南山巅,晚芜捧着骨灰坛立于火山口边缘。春风浩荡,吹动她素白衣袂。她打开坛盖,轻声道:“你说你想被风吹散,可我希望,你的悔意能落地生根。”
骨灰随风扬起,如星尘洒向大地。远处云海翻涌,忽有紫光一闪,似回应这场告别。
归来途中,她路过一处村落。孩子们正在井边游戏,齐声唱着《忆归》。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跑过来,递给她一块糖油饼:“奶奶说,这是爷爷最爱吃的,现在也是我们的。”
晚芜接过,咬了一口,芝麻香溢满唇齿。
她蹲下身,摸摸女孩的头:“你知道为什么我们要吃这个吗?”
“知道!”小女孩骄傲地说,“因为有人对不起别人,所以要做好吃的补偿!妈妈说,记住了过去,现在才会更好吃!”
晚芜怔住,继而大笑,笑声惊起飞鸟无数。
回到“记得斋”,她发现门口排着更长的队。有人带来战时家书,有人献上灾后日记,还有一个少年抱着一台老旧录音机,说是录下了祖父临终前讲述的整部家族史。
她一一接纳,编号存档。
夜深,她取出沈知言的《帝王夜话》,放入特制铁匣,匣面刻字:“真实之重,胜于王冠。”
抬头望天,北斗七星依旧旋转。那颗曾明亮如炬的星,已然隐去,但在其原位,新生一颗微光闪烁,温柔恒久。
风穿帘入,送来远处童谣:
>“月光井,照心田,
>记得甜,不怕年。
>爹娘走,声不断,
>一盏灯,亮千年。”
她轻声接唱:
>“灯不灭,火相传,
>心有忆,便是年。
>不惧忘,不畏言,
>千年后,仍相见。”
唱罢,她吹熄灯火,闭目静坐。
窗外,紫光再度浮现,掠过屋檐,滑过井口,最终融入浩瀚夜空。
她知道,这不是结束。
这只是记忆长河中,又一个平静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