韫宁先前攒下些银钱,再加上杜春娘每月给的分成,手头还算宽裕,足够支撑四人过动。她便和哥哥留在茅草屋里,专心照料陆月溪。
陆月溪因汤药苦口,食欲不振,哥哥便学做药膳,日日换着花样改善她胃口。陆月溪精神不济时,韫宁便陪着她聊天解闷,每每谈及长安城里发生的事,她都听得尤为认真,从老百姓鸡毛蒜皮的小事,到国家大事,似乎想从言谈中探知什么,不过韫宁聊得大多还是市井百态,这与她息息相关,近在咫尺。
韫宁专捡些坊间趣闻说,绘声绘色,有模有样,逗得陆月溪频频掩笑。
“还有更有趣的呢!”韫宁道,“有一日清早,我瞧见一个穿绿色衣袍的官儿,不知急着去哪儿,慌里慌张的,结果和卖货郎撞到一起,摔个四脚朝天,官帽都滚出去老远……”说着,她忍不住笑起来,“那样子狼狈极了,哪有一点当官的模样?”
陆月溪原本含笑的眉眼微微收敛,“绿袍?那应是九品。凡是京官都要上朝,你见到他时,是什么时辰?”
韫宁想了想,“快卯时了。”
陆月溪无奈叹了声,“卯时朝会,朝臣倘若迟误,轻则罚俸,重责仗刑,他自然是吓坏了。”
韫宁心中微微一动,想不到陆姨对朝廷规制也如此了解……
韫宁没再想下去,眼下她的身体最重要。
在兄妹俩的精心照料下,陆月溪的身子日渐好转,继续教韫宁识文断字,将字词后的典故、诗文里的意境娓娓道来,韫宁愈发钦佩陆月溪信手拈来的学识渊博。
“若陆姨去书院当夫子,定是出类拔萃,一枝独秀。”韫宁由衷道,随即又摇头,“不对,做夫子屈才了,陆姨若是参加科举,状元非陆姨莫属。”
陆月溪闻言,眼底闪过一抹无奈,却也不扫她的兴致,转开话头道:“我们宁儿会的成语越来越多了。”
“那也是陆姨教得好!”韫宁扬起自豪笑意。“等我以后有钱了,一定要开一所专供女子读书的书院,届时还要麻烦陆姨出山教书。”
看着她明亮的眼眸,陆月溪不由得怔了下,这孩子……其实什么都明白,可她并未自怨自艾,而是努力地去改变。
或许,真的有那一天。
“好。”陆月溪颔首应允。
韫宁笑意更浓,握住她的手,“那陆姨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教书也不轻松,需要好身子扛着。”
陆月溪伸手覆在她的手背上,欣慰道:“好,我会的。”
冬雪消融,光阴荏苒,又到了万物复苏的时节,韫宁见陆月溪身体大有好转,便拉着她出屋走走,四人一同去溪边踏青。
春和景明,天朗气清,兄妹俩手持木叉在水里捕鱼,秦有容和陆月溪则在树荫下歇息,韫宁不经意抬头,眼尖地捕捉到陆月溪身边草叶的异动,她眼神一凛,毫不犹豫地冲过去,在陆月溪和秦有容诧异的目光下,她猛地抓住正吐信的蛇。
陆月溪心一惊,脸色煞白,秦有容立即将她护在身后。
“陆姨别怕。”韫宁稳声安抚着,手却利落地拧断蛇头,鲜血溅了她一身。她浑不在意,将蛇头丢得远远的,拎起尚在扭动的蛇身,仿佛只是处理家常便饭的语气笑着道:“正好做个蛇肉羹。”
秦有容不禁怔住了。这孩子,杀生都不眨眼,手法还很生猛,当真是不一般。
“千万小心些。”陆月溪捂着心口,尚有余悸。
韫宁抹了把溅到脸上的血,“放心吧!”
兄妹俩忙活着烤鱼煮肉,时不时地喂给秦有容和陆月溪,那融洽自然的模样,与一家人无异。
吃过饭后,四人都闲着无事做,韫宁提议道:“哥,不如让陆姨和秦姨出题,比比看咱俩谁答得快。今儿风和日丽,很适合放风筝,输的人做风筝,赢的人放风筝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