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宪章这才知情由,马上解释:“不会这样的,当时我不想节外生枝,所以才答应,并非我觉得事态会这样发展。”
“什么叫不会这样?意思是就算我背夫偷汉,你也不会休我?”她问。
程宪章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反问:“为什么要作这样的假设?”
“这假设不是你们作的吗?”她问。
程宪章认真道:“母亲的确有这样说,但我没这样想过,你不会。”
虞璎冷笑:“那你错了,这还真不见得,说不定哪天我一新鲜,就找个比你年轻,比你温柔的男人过两晚,反正我也不是什么三贞九烈的好女人。”
程宪章一时语拙,甚至明知她是说气话,却还是受了影响。
她不会水性杨花不守妇道,却会轻而易举一不高兴就踹开他,另找个人嫁……她与她表哥的五年夫妻,与郑栖舟的郎情妾意,都那么洒脱,那么理所当然,她也许也是喜欢他的,但她的喜欢太儿戏,一碰就碎。
他的沉默让虞璎真正生气了,怎么,他还思考起来了吗?在想真有这一天他是休妻还是怎么样?
她一气,便将纸鸢往桌上一扔,站起身离了他身旁,一边往次间走,一边恼怒道:“想什么想,有什么好想的,不必休妻,我不可能收休书,我们趁早和离才是正道!”
程宪章在原地坐了一会儿,重新梳理这事。
自己受了情绪影响,她更是,母亲和她说这些她自然会不高兴,说不定就是与母亲吵了一架,而他回来时,她心中的气定是没消。
她就是一个受不了气的人,生了气便会不管不顾,说什么都有可能。
至于别的猜忌与受挫,那都是他自己想的。
想明白后,他再次走到她身旁,与她一同坐在榻边,轻声安慰道:“母亲为什么和你说这些?除了说这些,还说了别的什么?”
虞璎在出嫁前就被家里告诫过无数次,不许随便往娘家跑,不要随意说和离,刚刚又说了,她也有些后悔,此时他又过来温声关切,她便开口道:“为什么,威胁我呗,说她本不愿意我进门,是你答应了她这些她也点头的,说给我提个醒呢,别被休了。”
程宪章拉住她道:“今晚我就不过去母亲那边了,明日一早我会去向她请安,让她不可这样说话。她自己将尊严与名誉看得比什么都重,却没有尊重你,若有人说她水性杨花,她说不定要与人拼个你死我活,却这样说你,是她不对,我会与她剖析,也许她能听进去,以后不会再这样说。”
虞璎是真被他这番劝说劝好了,脸色好了很多,只是带着余怒轻哼一声。
程宪章伸手将她抱入怀中,这一次她倒没将他推开。
他说道:“母亲对你,大概是有一些偏见的。她和我父亲都是那种刚直的人,父亲离世,她又守了寡,娘家逼嫁,她便自毁容貌;小时候她不让我下地,要我专心读书,乡邻风言风语,说她心比天高,竟想做诰命夫人,她便不理乡邻,独来独往,家里几亩地都是她自己学会了耕种,从不求人……这样执拗的人,却得知我一得功名就要娶高门贵女,便觉得我是攀龙附凤,卖身求荣。
“所以那时候起,她就是反对的,她觉得我既能考上探花,也能凭自己做官,不需要做一个低眉顺眼的女婿,我说婚事已定,她才作罢,但心里仍不痛快。她的态度……想必你当时也能猜到。”
虞璎的确能猜到,因为后来他母亲到京城,就没登过虞家的门,她上门去拜访,他母亲的态度也并不好,一副被强按头喝水的模样,好似娶她是被形势所逼。
原来是这样,本就不欢喜这婚事,看见儿媳也不是自己中意的人,就更加不高兴了。
程宪章继续道:“好在家中大小事我能作主,她干涉不了太多,你们也分住两个院子,平日不用见面,她少有能苛责你的时候,只是她仍是婆婆,难免以长辈身份数落你,你若受了委屈,就和我说,我再来劝她,好吗?”
虞璎顿了顿,问:“你会站我这边吗?”
“当然会,是我要娶你的,我有多无聊,才会娶个妻子进门,和自己母亲一起欺负她?”他说。
到这时,虞璎已经完全好了,长舒一口气,乖乖躺在他怀中。
然后她便想起来一事,从他怀中出来道:“你把衣服脱了。”
程宪章有些意外:“现在?”
“对呀。”她说着已经自己上手。
他商量道:“要不然让我先用饭?还得沐浴一下,今日流了汗。”
虞璎听他这话,又看他脸上暧昧的神情,明白他是误会了,低嗔道:“你说什么呀,我是要看看你身上怎么回事!”
说着已经将他身上官服扣子解开,连同里衣一同扒开,看到他胸口上方一道伤疤。
昨晚房里没点灯,她在黑暗中摸到了,却没时间细问,现在想起来看一眼,还真有疤。
伤口不是很长,大概寸许,但好像很深,看上去像是用什么利器捅的。
她问:“这是怎么弄的?”
他是文官啊,又不用上战场,也不用捉拿罪犯,怎么会在身上弄一道伤疤?
程宪章低头看了眼身上的陈年旧伤。
怎么弄的?擅离职守,私自出京,在洛阳弄的。
那时御史台在查互市监的贪污案,所涉银两有千万两之巨,他当时是御史台录事,手上握着许多重要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