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宪章道:“你娘说的是事实,我是真的分不清公蟹和母蟹,甚至因为不会拆蟹,我也没碰那两只蟹。”
虞璎用两只手握起他的手,“我没有嫌你穷,我只是想你陪我,那时候不懂事,以为所有人都和我、和我身边的人一样没事做,只想着玩。”
两人继续往前走,他拉着她,说道:“贫困的出身、母亲与亲友的恩情逼着我‘头悬梁,锥刺骨’,不敢有丝毫懈怠,这种逼迫造就了我的高中,却也造就了我‘勤学苦读’的本色,若不如此,我便深深负罪。尤其放下这些,去做高兴的事……比如,和自己新婚的妻子在一起。
“对我来说,高兴、愉悦便是享乐,享乐便是罪过,我不能允许自己那样。”
虞璎想,她一眼为之倾倒的,又何尝不是他身上那种勤奋刻苦?那是一种,与她常见的世家子弟完全不同的韧性。
她说道:“我以后不逼你陪我,我知道你有你的抱负,你去忙你自己的,我虽然也不那么贤惠,但总会顾好自己。”
“可我现在却想弥补我们曾失去的时光。”他说。
虞璎笑了,低头道:“反正随便你。”
程宪章继续道:“这些年我确实想通了许多,也改了许多,但我母亲还是她。她的病的确会在特殊时候才发作,却不是她有意的,她也为之痛苦挣扎。
“之前我对母亲冷淡,母亲郁结在心,而这郁结便造成了她的病痛,她的病不是装的,只是因情志而起。
“我说的那种乡下读书人的天真她也有,从前她没求过人,她也觉得我高中更不会求人,结果却听闻我一高中就要娶名门望族的女儿。
“她到京城来第一日便是痛斥我趋炎附势、攀龙附凤,尽管我说不是如此,她也仍然不信。她的不信也是有道理的,那时我已在祖父的关照下进了御史台,她亲眼见我同窗上门拜访,说我得天独厚,生了一副好容貌,叫虞家的小娇娘看中,点了乘龙快婿。既有嫁妆,又有宅院,还能进御史台,成个婚就抵了别人一辈子。
“那位同窗本是夸赞奉承,听在我母亲耳中,便是句句讽刺,我母亲只道我被京城的荣华富贵迷了眼,不脚踏实地,却丢弃尊严去做富贵人家的女婿,加之你也知道,她原本有心我娶表妹,所以一开始就对你有揣测。”
这些是他之前不曾提起过的,虞璎现在才知,婆婆不喜欢她的家世,不喜欢程宪章的选择,待见了她,又发现她果真不是个让人喜欢的儿媳,所以处处看不上眼。
她说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放不下你母亲的恩情,也不可能让她转了性,我也有不是的地方,以后她病了我会去看她的,她要说我不爱听的,我能忍就忍,实在忍不住了才还嘴。”
程宪章实在想不到她会这样说,他看着她问:“你真愿意如此吗?这样委屈自己?”
虞璎在黑夜中看向他:“又能什么办法,只当为了你就是了。”
他久久无言,抬眼看一下周围,拉着她后退两步,站到了一棵榕树后,抱住她,深深吻住。
结束时,两人相拥在树旁,低低喘息,要用周边的寒气压制好久,才能压住内心的火苗。
可惜在人家家里,总不能他去人家正房过夜,或是虞璎跑客房来过夜。
两人相拥很久,他说道:“以后不要说不想嫁我,不要轻易离开,好吗?”
“嗯……”
虞璎答应了。
表姐说的是对的,既然没有真的要走,就不要说走。
夜深,外面越来越冷,他道:“我送你回去吧。”
两人往虞璎院中走,虞璎说道:“孩子的事,我是很害怕,我怕变得很胖很丑,怕死,我还怕……怕我们过不长久,所以……”
“我明白,如果年年不是你的女儿的话,我便一切都能接受了。”他回道:“我都依你,这事到明年后年再说。”
虞璎觉得他真好,心安地点点头。
快要到她的院子,她才想起来:“怎么让你送我呢?应该我送你才是。”
要不然她回了屋,他一人在人家院里晃悠多不好啊,他也不知道路啊。
程宪章似是本就记得这事,很快道:“你将云锦叫来,陪你一起,等我回了你们再一起回来。”
虞璎赶紧去叫来了云锦,三人又一起回客房。
入睡时已是半夜,心境与以往却大不相同,虞璎开开心心就躺上了床,迷迷糊糊间,竟做了个乱七八糟的梦,梦见他将她抵在树干旁肆意冲撞,冷与热将人侵袭,她几乎无法站立,直到有丫鬟过来看见两人大叫一声,两人吓了一跳,她连忙整衣服觉得脸都要丢尽了,然后就吓醒了。
那时便庆幸,老天,还好是梦,这么丢人的事并没有发生,她就说自己不会这么胆大糊涂。
但,梦里的前半段还挺好的。
发现这事是梦,她松了一口气,又回味起梦里的情形,不由在被子中蜷缩起来,将头深深埋起,窘迫得在床上滚了好几圈。
第44章第44章我没那个忍耐力
一早,虞璎已经是提前让云锦天亮喊自己了,起来才知程宪章五更便已起来,车马都已套好,只等她。
她想到他时间不多,一定是赶着回京城,自己也不好耽搁,便随意吃了几口早饭,最后带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