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赵客捻了捻手指,随意问道:“怎么想着跟我出来了?”
李勤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
她沉默了几秒,“她不是被家暴了吗?我想看看她为什么不离婚。”
赵客哼了声,“那你是找不到原因了,相信爱情?相信他下次不会了?相信他的威胁不敢离?”
说起这些,他显得有些烦躁,脸上那点嘲意明晃晃,嘎嘣嘎嘣把糖嚼碎了。
李勤抿唇,偏头看向了窗外。
车轮驶过水坑,溅起一片雨水,闷躁的潮湿似乎都泼在了她心底。
一路到达老城区,巷子路窄车开不进去,两人只能下车往里面走,跟一辆闪烁着灯的警车和他们擦肩而过,远远就看见了李春凤在的小区还热闹着。
他们还没走近,就见李春凤拿着一把蒲扇,一边扇着一边偏着脑袋跟老邻居说话,瞥见两人,笑着走过来。
“小可,一一,你们来了。”李春凤不善言辞,漂亮话不多说,只憨厚笑着给两人扇风,“小可,这么晚把你喊过来,大姨也是实在没办法了。”
楼上陈国源只要喝醉了酒就心气不顺打老婆砸东西,噼里啪啦,闹腾到后半夜都没个消停的,这次更过分,把家里东西都摔的七七八八,叮叮咣咣砸在地板上,她仨孩子根本没法睡觉。
李春凤一大家子都木讷老实,不善处理这种事情。她低低抱怨了几句,王建蹙着眉骂她多事,大着胆子上楼想说和几句,结果一开门陈国源满满的酒气,王建硬是被比他小二十多岁的后辈吓到,甩手不知道猫哪里去不管这事了。
李春凤没办法,只能喊来外甥。
她比划着,不忍又害怕地说:“这次更过分,把老婆脸都打烂了。香巧这女孩估计也是被打得受不了了才往楼下跑,没想到陈国源还追出来打。你是不知道刚才多吓人,闹得警察都来了。”
赵客知道这家的情况,来的路上跟李勤说了些,听李春凤描述完刚才的事,俩人都沉默了。
“那现在呢?警察怎么处理?”赵客问。
“清官难断家务事,警察来了又能怎么办。”李春凤长噫了一声,激动道,“劝说让陈国源改正,不然下次就抓去派出所,要我说这次就该带他走。偏偏香巧那女孩傻,说他是一时喝醉酒糊涂了,是不小心推她后她自己撞到墙上了。那警察也没办法啊,教育一会儿做了记录就走了。”
李春凤说这话时,那边突然传来陈国源的一声怒吼,“看什么看!没见过人喝醉酒啊,想看戏回自己家被窝里看。”
男人骂骂咧咧,挥舞手臂,不一会人群嫌弃着散了。
陈国源醉醺醺晃晃悠悠往楼上去。
“香巧,香巧。”
李春凤小声喊,随着她的视线,李勤看清黑色树影下蜷坐在石阶上的女人,太瘦太小,借着侧边的路灯,看清她后背细细脊椎骨似乎都要戳破薄薄皮肉刺出来,抬头看过来时,嘴角的血正被她抹去,眼角青肿。
李勤瞳孔猛缩,夏日夜风里她坠入冰窟,脑海闪过无数次似曾相识的画面,最后又落在女人脆弱看来的目光里。
漆黑幽寂,看不见光。
旁边赵客走过去,早已习惯的他表情冷淡
“香巧,你、你咋不跟警察说实话。”李春凤蹲到她旁边小声道,觑了眼楼道,拉拉赵客衣摆,“这是我外甥,上次你见过的,安城顶尖的离婚律师,你要不想跟你男人过了,他能帮你的。”
香巧瞥了眼赵客,又很快低下头,“不,不用。”
“你不怕他下次喝醉了又打你啊。”
香巧身体哆嗦了一下,埋下脑袋没有说话。
她的手里死死握着把扫帚,像是想要防身,但发抖的手看样子始终没用过。
李春凤着急,担心下次闹又惹得自己家里不安宁,苦口婆心说了许多,嘴皮子都要磨烂了女人埋着的脑袋再没有抬起来过。
赵客见状,把李春凤拉到了一边,“大姨,不用再劝了,她本人没有离婚的意思。”
“为什么啊,陈国源可是喝了酒就打她。”
赵客沉默,望着李春凤难得激动的神情,想问:王建仗着你心软好说话,在外面笑脸相迎回家逞大男子威风欺负了你那么多年,你有想过和他分开吗?
不过这话显然不是他一个小辈能问出口的,摇了摇头,无意多说。
形形色色的男女他见过太多,什么理由都不奇怪。
“因为害怕。”一直安静旁观的李勤忽然道,她的视线还落在女人瑟瑟发抖的肩膀上,“总想着牺牲一点,可能就好了。”
赵客愣了下,偏头看她,撞见李勤望回他的眸子。
他的心跳陡然失了一拍,她又移开视线,垂睫落向那个女人,“我们说不动她的。”
话音刚落,醉醺醺的陈国源忽然拎着瓶啤酒跑了出来,往嘴里灌着喊“香巧、香巧”,瞥到这边几人,恶狠狠地冲过来,眉毛横挑,眼神凶狠,“你们干什么呢?围着我女人是不是想教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