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太监袖中的匕首露了出来,将将擦着沈如卿肩膀刺过。
他没想过会被发现,只想着一击毙命,手上用的气力极大,甫一被躲开,匕首便只能随着惯性扎入紫檀木桌。
那样坚实的桌面都被匕首深凿出个洞来,连拔出来都有些困难。
太监的行动也因着这匕首难拔出的缘故而凝滞了一瞬。
只短短一瞬,他就叫反应过来的沈如卿给制住,脖子上紧扣着一只手,半边脸都被牢牢按在桌面上,那只还未拔出来的匕首刀锋与他的那双眼睛只隔了几寸距离。
大殿上的混乱只进行了几息便又归于平静,只是这平静并非所见那般简单。
“来人,快将这刺客带下去。”月承乾皱着眉头出声给这场突如其来的混乱定了性。
兴许是大场面见得多了,他面上没有一点慌乱。
像是一早就知道一样。
进行了大半夜的宴席终于还是散了,刺客被带了下去,月承乾也允诺等审问清楚后定会给沈如卿一个交代。
哪怕众人都知道审问出什么都不重要了,他们仍旧维护着面上应有的平静。
。
战事起后便不知到何时才能止,临行前几日总是沈如卿一人独占着月侵衣。
沈言卿没与他争执,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倒是他更像个正室,没过分地与那个小的争风吃醋。
幸而在月侵衣这里并没有会哭的才有糖吃这一说法,他努力地将这碗水端平,让两人嘴里都时刻含着甜味,沈言卿便也没时时与隔壁那个陈年醋缸比着。
出发前夜,月侵衣夜里又是在沈如卿房中。
明日沈如卿便又要出远门了,归期无从择定,战场上又变数诸多,他自己也不清楚会不会突然生出许多无可挽回的变故。尝到甜味之前他是吃过涩味的,此时得的糖越多,他便越害怕失去。
发了狠的动作间,恐慌在他心头啃噬。
“若是我断了手断了脚,养父还会要我吗?”他唇上没松开,模糊的字句从咬得紧紧的齿间溢出。
月侵衣有些吃不消,颤着睫毛将眼尾的泪抖落,沈如卿伏在他身前,没让他看见一点表情。
听着他明显不对劲的语句,月侵衣已经能想象出他面上的神情了,忙着应付沈如卿动作的同时他还要稳着心神来安抚对方情绪。
“不要乱想,你将,将我给你求的玉戴着。”说话途中,沈如卿还不让他安稳,动作半点没有收敛。
一句话都被撞成了两句话。
“就会平安回来的。”发丝纠缠着扫在皮肤上,月侵衣没忍住将那颗脑袋推开才将话勉强说完。
才被推开,沈如卿就又凑了上去,目光紧锁着月侵衣,将发红的眼角暴露无遗,不知是怎么又气到了,牙关拢得紧紧的,字句艰难地从缝隙里钻出,“要是我死了,你会不会再娶?”
他说完就将唇绷得紧紧的,满是少年气的脸上铺着不相符的严肃,浓黑的眸子里充斥着不安与偏执,仿佛只要月侵衣回答会,他就要咬上月侵衣的脖颈。
月侵衣不喜欢谈生死话题,但他看出少年此时非得要他给出一个答案。
他伸出还带着牙印的手指将沈如卿的往下扯了扯,在少年紧绷得几近要往下垂的唇角落下一个格外认真的吻,“不会的,你不会死,我也不会再有别人。”
他没有在哄人,只是在说一个事实。
沈如卿听得出来。
他被恐慌啃得满是孔洞的心瞬间就被填补完好,一如他第一次捧到月侵衣面前时的完整的样子。
唇角的线条松动,露了个无可遮掩的笑。
既然月侵衣说了不会,那他就不会死。
他要活着回来,万一沈言卿趁他不在欺负养父怎么办?他得回来给养父撑腰,完完整整地回来。
第二日沈如卿是在月侵衣怀里醒来的,唇上还吮着那点。月侵衣的分出一条手臂搂着他的脑袋。
在那处轻轻吻了一下后他才从月侵衣怀里出来,他将月侵衣原先搂着自己手重新放回了被褥中。
昨夜他的情绪不稳定地升降着,直到月侵衣的手指沾了他的泪而后有又抹在他唇上给他尝,他才知道自己哭了。
在月侵衣面前哭他从不会觉得丢人,既然已经掉了眼泪,他便捉着月侵衣眼眸里的心疼紧紧缠着,问他的养父要今晚的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