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珵越乐观,她越害怕,终日恍惚。
李珵舒展眉眼,情绪尚可,道:“我这是提前安慰自己,真到了那一刻也不至于害怕,您呢,也要好好想清楚,出宫后去哪里?道观不要待了,去裴家。”
“裴家对你好吗?”
李珵对裴家毫无印象。当年裴家在朝是太医,她爹看中后,派人去求娶,裴家答应亲事。
不过半年的光景,家破人亡。
裴家为避难,辞官远离京城,去乡野之地开了药铺。
观主心烦意乱,只觉得她唠唠叨叨,实在是聒噪,恨不得拿浆糊封上她的嘴巴。
“管好你自己,皇后这几日都不来看你了。”观主往她心口上捅了一刀。
果然,聒噪的人停了下来,整个人如同被定住一般,唯独一双眼睫轻轻颤动,很快,她又笑了:“看我作甚,我又不是昙花,就开那么一瞬间。”
她喜欢待在窗下,可以呼吸新的空气,也可以听到鸟语声。琉璃般的光落在她的脸上,照得她皎然明艳。那双眼睛又像是一根绳索,锁住她的腿、锁住她的生机。
观主无言。李珵又开始唠叨:“你会回裴家吗?”
“不想回去。”
“那你去哪里?”
观主想了想,说出自己的答案:“你若没了,我守着你的陵。”
李珵呆了呆,笑容戛然而止,“不好笑,我和你说,给我守陵的人那么多,不缺你一个,你有许溪了。”
“闭嘴。”观主更烦躁了,站起身,“我走了,自己玩儿。”
她离开前都会与李珵说一声,唯恐她发现不了,唠唠叨叨地与虚空说话。
李珵自己又待了半日,晚间,皇后来了。
她来时,悄然无声,脚步声也轻。李珵睡下了,观主同她解释:“我虽说压制了毒,当我发现她总是睡觉。晌午醒得晚,下午还会睡,不到亥时又睡了。”
按理来说,起得晚,下午就不会困。且下午又睡,晚上睡得还早。
这是日渐虚弱的征兆。
皇后的视线在李珵身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在地板上,道:“我派人去接许溪了。”
希望许溪可以给她带来希望。
皇后在殿内待了片刻的时间,回中宫去了。
般若迎她入殿,低声询问:“殿下可累了,可用过晚膳了?”
如今的皇后与往日不同,她代替皇帝处理朝政,是有实权的。般若也是开心,她不担心皇后再与陛下吵架了,也不担心皇后又被禁足。
握有实权,才是最好的。
“不必,我累了。”沈怀殷钥匙,自己径直入殿。
明明疲惫不堪,眼皮重若千金,可闭眼后,神思清明,怎么都睡不着。
辗转难眠,天亮时浑浑噩噩睡了过去。
她又做梦了,梦到十四岁的李珵,跪在宫门前给她请罪,身形单薄,脸色苍白,跪在那里摇摇欲坠。
明明没有错,却要来请罪。
她看着那抹影子,急得去搀扶,可双手穿过李珵的身子,竟然碰不到她。
她懂了。
是一场梦。她无法改变李珵的结局。
她眼睁睁地看着李珵痛苦,什么都做不了、
如同此刻,李珵中毒,而她只能袖手旁观。
梦醒后,天色才亮,她睡不着了,匆匆起榻,招来宫娥:“去平阳公主府,将李瑾召来。”
李瑾来时,皇后手中两月大的孩子,而孩子乖乖巧巧地躺在她的臂弯里,是不是笑了笑。
这是她的女儿,却对着旁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