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修白搁下手中的书卷,淡淡道:“郡主多虑了,且不说进奏院防备森严,郡主国色天香,焉知在下没有为郡主动心,不想再离开了呢?”
萧沉璧仿佛听了天大的笑话,笑声清脆如银铃:“哦?当初是我强留先生于此,害你囚困樊笼。先生当真能迷恋上我,甚至肯为我折腰?”
李修白回看她:“郡主也有妄自菲薄的一天?那位康院使险些被郡主折磨死,现今不还是爱慕郡主爱到如痴如狂,在下又如何不能?”
萧沉璧忽而倾身,温热的呼吸几乎拂过他耳廓,长而翘的睫毛扑闪扑闪的,语气嗔怪:“是么?若先生果真痴心至此,那上回为何竟舍得对我动粗?不光榻被你震塌了,本郡主手腕可是也险些被你攥脱一层皮呢……”
她伸出白皙的手柔柔环住他的颈,只见欺霜赛雪的手腕上还残留着那日的指痕。
李修白不疾不徐,目光扫过那截皓腕:“在下以为,郡主心性果决,或更喜稍稍强势些的男子,才投其所好罢了。若反惹郡主不快,倒是在下自作多情了。”
萧沉璧葱白的指尖轻轻划过他下颌,调笑道:“原来先生是为我着想?倘若我就爱那文弱书生呢?你既倾心于我,这回可愿一动不动,听凭我行事?”
李修白不答,反而一把握住她作乱的手指,目光紧锁:“郡主当真只爱文弱书生?可在下记得分明,那日攥紧郡主手腕搓磨时,郡主的声息可不似痛苦,倒比先前更添几分婉转……”
“你——”萧沉璧顿时变脸,脸色又红又白,“胡言乱语!妄加揣测!”
李修白低笑,松开手:“那便当在下猜错了吧。”
萧沉璧揉了揉手腕,压下怒气,复又含笑:“好,既如此,先生既说倾心于我,那妾也便信了,权当先生是迷恋我才留下的。可惜,我今日来了月事,先生怕是难近芳泽了呢……”
李修白眉梢微挑:“无妨,来日方长。”
萧沉璧心中冷笑,日后,他还以为自己有多少日后?
余光一瞥,瞧见了焕然一新的陈设,尤其是那张宽大的黄花梨木大床,她顿时又气不打一出来。
忍了又忍,她打开手边的油纸包,笑意盈盈地道:“算了,不管怎么说,先生这几日劳心又劳力,听说这刘记的乌梅山楂丸最是开胃生津,酸甜可口,我特意为先生带了一包。”
说罢,她拈了一粒,送到这人面前。
李修白却不动,只看着她:“郡主今日如此好心,竟还想着为在下带吃食?”
萧沉璧早知他疑心重。
她轻笑一声,直接将那枚山楂丸送入口中,语带委屈:“先生这话可就伤我心了。毕竟有过肌肤之亲,我待先生终究不同。难道连这点心意,先生都要疑我?”
李修白亲眼见她咽下,眉头微松:“郡主多虑了,在下只是受宠若惊。”
“原来如此。”萧沉璧笑道,又拈了边缘留有记号的一颗,亲自递到李修白唇边,“既如此,那先生便尝一尝吧,也算不辜负我的美意了——”
第24章两相欺“他死了。不行么?”……
乌梅、山楂皆为开胃之物,酸酸甜甜,光闻着便叫人口舌生津。
糖丸捏在素白的指尖,愈发引人食欲。
李修白看了一眼,却不启唇,只伸手接过:“谢郡主美意,在下的汤药的确苦涩,这糖丸且留着,待晚上刚好可以解涩。”
萧沉璧意图落空,劝道:“天气渐热,这糖丸存不久,很快便化了。你吃便是,若不够,日后我来时再带与你。”
“日后?”李修白修长的指拈着那枚糖丸,迎着窗棂透入的光线细细端详,薄唇微微抿成一条线,“此物若入口,只怕在下便没有日后了。”
萧沉璧正色道:“你这话是何意?怀疑我要毒害你?”
李修白捻了捻微红的指尖:“难道在下所言有差?这糖丸之中想必掺了不少朱砂吧?”
萧沉璧就知道此人没这么好糊弄,却也没想到第一回便被他识破。
她一把夺过糖丸收入纸包,强作镇定:“你不要便罢了,何必如此污蔑于我?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说罢,怕被告发到安壬那里,她拎起纸包便走。
“郡主何必如此心急?”李修白目光盯着她紧攥的纸包,“在下并非妄加揣测。郡主既不是取在下性命,那便是意在避子了?”
萧沉璧脚步微滞。
李修白又大方道:“若真是如此,咱们或可再坐下来商量,毕竟,在下困居于此,于子嗣一事上着实无意。与郡主同房,不过应付安副使之命。郡主若不愿有孕,在下亦无异议。”
萧沉璧回眸,一本正经:“胡言乱语!”
李修白瞥见她眼底一闪而逝的慌乱,笑意更深:“那看来在下猜对了。郡主何必行此下策?此药即便有效,也是以耗损精元为代价。在下若服多了,一命呜呼,郡主还要被安排其他男子,终究是逃不过的,又何必白费功夫?”
心思被彻底点破,萧沉璧索性不再遮掩:“你怎知是徒劳?再来一个,我如法炮制,弄死便是!”
李修白眼中掠过一丝玩味:“郡主果然心性果决。可安副使是胡医出身,若接连死人,他岂会瞧不出端倪?令堂尚在魏博,若因此受累,岂非因小失大?”
萧沉璧冷笑:“死一两个面首而已,你以为安壬会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