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沉璧下颌一点:“包十个。”
胡商手脚麻利地用油纸包好递上。
萧沉璧塞入宽袖,转身就走。
长及脚踝的幂离本为遮掩,却挡不住街边窥探的视线。
几道如蛞蝓的目光穿透轻纱,死死黏在她腰肢上,伴随着刻意压低的的污言秽语,令人难以忽视。
“啧,这小娘子虽戴着面纱,但身姿绰约,必是个美人,她那郎君着实是个没福气的,竟死得这般早!”
“死得早才好啊,才能叫她在外头寻人。不过,这么细的腰,经得起那等庞然大物折腾么?怕不是要折了?”
“嘿,你懂什么!瞧那腰身,细是细,可韧劲十足,怕是比那胡旋舞姬还能摇!何况,能买这等尺寸的,想必也是个能吃得开的主儿!”
萧沉璧耳力过人,心头火起,抬脚“哐当”一声踹翻了靠在路边的幌子招牌。
木牌倒地,响声刺耳,飞溅的尘土骇得那几个嘴碎的路人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缩进人群。
周遭瞬间清净。
萧沉璧脸色这才好些。
边走她边烦闷,也是奇了,从前李修白总是跟她过不去,好不容易把他熬死了,这姓陆的又补上了。
两人虽出身天差地别,一个出身钟鸣鼎食的天潢贵胄,一个不过是身份低微的阶下囚徒,有一样却十分相似——
总能精准地戳中她的痛处,让她无比尴尬狼狈。
她难不成是冲撞了哪路煞星?
若是这劳什子羊肠衣无用,这姓陆的那东西也不必留了!
第25章祭亡夫“这做鬼呢,贵在豁达。”
买完这劳什子羊肠衣,萧沉璧拉紧幂离上了马车。
瑟罗身手虽好,心思却跟漏勺一样,并未察觉萧沉璧脸上异色,只回禀道:“郡主,那位陆先生说明日想去佛寺祈福,安副使让我问问您,可要准允?”
“明日?”萧沉璧蹙眉,“明日老王妃也要去大慈恩寺给李修白做法事。”
瑟罗一惊:“那……该不会撞上吧?您这身份可不好暴露。”
萧沉璧自然不容此事发生,略一沉吟:“老王妃去的是大慈恩寺,不准姓陆的去此处便是。还有,他出门时须戴上幂离。另外,派人紧紧跟着,明里三个,暗里三个。他所去之处亦不可远,必得是咱们掌控之地。总之,万不可大意。”
这般严苛,出去也与圈禁无异,那位陆先生得知,怕是要打消念头了。
瑟罗腹诽,嘴上却不敢多言。
话传到李修白耳中,他沉默片刻,倒也未恼,只轻轻一笑:“郡主防人之心未免太过。在下不过一书生,手无缚鸡之力,想去给亡故的双亲上一炷香罢了。既然郡主忌惮,那在下改去邻近的荐福寺便是,不知可否?”
坦坦荡荡,毫无遮掩。
安副使一听不是大慈恩寺,爽快应了:“好,你去便是。”
话毕,他便着手将此事安排给慧空。
——
长平王府
次日一早,萧沉璧携抄好的往生经,早早候在安福堂,欲陪老王妃同往大慈恩寺。
不料临行前,老王妃揉着眉心忽又改了主意:“今晨我梦见阿郎了,白衣染血,神色肃然,令我心痛如绞。他是死在河朔,那地方胡僧多,听闻荐福寺胡僧梵呗唱得极好,既如此,改去荐福寺做法事吧。”
乍听得“荐福寺”三字,萧沉璧忽地抬眸,原本柔顺的脸上流露出一丝错愕。
老王妃目光探询:“怎么,荐福寺有何不妥?”
萧沉璧忙垂眼掩饰:“没有,妾……只是想起今日乃荐福寺大法会之期,人潮汹涌,恐冲撞了婆母尊驾。”
老王妃捻着佛珠道:“无妨。人多些,香火更盛。”
萧沉璧不便再阻拦,心中焦灼起来。
但她素来沉得住气,马车行至荐福寺前,她想了一计,借口让瑟罗打点事宜,提前下车。
瑟罗手脚麻利,步履匆匆寻到慧空,提醒他务必将陆先生与老王妃一行错开,免得此人在老王妃面前胡言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