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萧沉璧回忆起初见时薛灵素那隐晦的打量目光,岂会轻信,“可我瞧着,薛美人对殿下情意绵绵呢。殿下当真坐怀不乱?本朝风气开明,则天皇帝身为太宗的妃子,不是后来也成了高宗的皇后么,只要殿下想,一切皆有可能。”
“随你怎么想。”李修白转身,“走是不走?”
萧沉璧见他动气,立即委屈道:“不过说笑罢了,殿下何必当真?我脚还伤着,殿下做戏不做全套么?”
李修白回眸:“郡主尚有闲情编排他人,本王以为你伤势已无碍了。”
萧沉璧忍着气:“外头多少双眼睛看着呢,殿下独自出去,就不怕流言纷扰?”
李修白脚步一顿,终是回身,将她打横抱起。
萧沉璧面色稍霁,这人虽性子不讨喜,怀抱倒是宽厚安稳,被他抱着还是十分舒心的。
一路无话,马车抵达王府。
她又理所当然地支使他抱回薜荔院,长长一段路,李修白步履沉稳,气息匀长。
萧沉璧回到房内后若有所思:“我看殿下体力好得很。难道在进奏院时,先生那副病弱模样,全是装的?”
李修白回眸瞥她一眼:“好与不好,又有何用?反正郡主只能受得了三回,之后便再也不肯了。”
萧沉璧没料他忽然提起这茬,霎时杏眼圆睁:“你——”
话未出口,李修白已转身离去,仿佛只是陈述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实。
萧沉璧气结,看来此人不仅藏了体力,更藏了心性,他眼中除却权柄和至亲再无他物,全无半分世俗羞耻之念。
——
萧沉璧被李修白一路抱回薜荔院这活色生香的景象被不少仆从撞见,王府内关于这对神仙眷侣蜜里调油的传言如野火燎原,烧得更旺了。
李修白不好明令禁止,只得请母亲约束家风。
老王妃端方持重,管家甚严,然而如今年岁渐长,唯愿子女美满,仆从们不过夸赞世子夫妇恩爱,在她看来无伤大雅,反觉得儿子太过古板执拗。
李修白薄唇紧抿,无法辩驳,只低头啜了口微凉的茶汤。
老王妃知晓他脾性,终究还是应下,转头便吩咐典事娘子去约束一二。
交代完毕,老王妃话锋一转:“对了,还有一事。叶氏入府两月有余,待你之心意人尽皆知,如今又怀着李家骨血,她出身虽非显贵,却是忠烈之后。当初因王守成那档子旧怨只被纳为孺人,着实委屈了她。依为娘看,不如趁此机会扶正了她,再补上婚典。咱们这长平王府,也好久没热闹过了。”
李修白眉头微蹙:“母亲便如此属意叶氏?”
老王妃诧异:“这话从何说起?不是你更属意她么?”
李修白避而不答:“儿子刚刚回来,百废待兴,二王又虎视眈眈,眼下着实腾不出手来,过些时日再说吧。”
老王妃思忖片刻,也觉有理,便不再强求。
然而她目光扫过儿子英挺却略显冷硬的侧脸,想起方才仆从们绘声绘色的描述,终究还是忍不住轻咳两声,意有所指地提点道:“咳……你们年轻人小别重逢,情难自禁,为娘也明白。只是叶氏如今身怀六甲,这头三个月最是不稳,你要有分寸,且不可过于孟浪,行事过火。”
李修白握着青瓷茶盏的手几不可察地一顿:“母亲放心,儿子省得。”
老王妃不便再多言,又咳嗽几声,便让他退下了。
入夜,正房内,萧沉璧和李修白依旧同宿一室。
为掩人耳目,房内外不留女使,只有他们二人各自的心腹瑟罗与回雪宿于主院耳房,有急事的时候摇一摇铃,她们便会过来。
今晚轮到瑟罗值夜,萧沉璧待自己人素来优厚,瑟罗投诚后,她将她月例提了五倍,另外给了许多赏赐,绫罗绸缎流水似的赏下,杂事也极少让她沾手,只命她勤练武艺,为日后离开长安做准备。
因此,脚踝虽伤,萧沉璧能自理之事皆不假他人之手。
当然,这身怀六甲的护身符不用也白不用,支使起李修白来,她更是理直气壮。
“茶凉了,殿下劳驾。”
她倚在床头,声音慵懒。
“那本《酉阳杂俎》递过来瞧瞧。”
指尖又是随意一点。
李修白初时置若罔闻,萧沉璧立刻秀眉紧蹙,一手抚上平坦的小腹,贝齿轻咬下唇:“唔……这肚子怎地又隐隐作痛……”
半晌,李修白终是起身。
如此将他当小厮般呼来喝去近半个时辰,萧沉璧心头的郁气才稍得纾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