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沉璧于是扒开茂密的草丛,开始翻找,叶片是锯齿模样,开着紫绒花的叫小蓟,叶片如羽,穗如黄花,全株长满柔毛的是龙芽草,还有喜欢长在岩缝里的卷柏,根是棕红色的地榆……
凭借着过往的经验,不到两刻钟,她便采了一捧。
回去时,眼神一瞥,忽见旁边几株与小蓟叶片相似的蝎子草,她顿时起了坏心思,顺手薅了两把,混在草药里捧了回去。
李修白眼神略一扫过,道了声有劳。
萧沉璧摆摆手,紧接着将草药堆在青石上,抄起一块卵石就要砸下。
“等等——”李修白又制止。
萧沉璧心头一跳:“怎么了?”
李修白没说话,修长的手指精准地从那堆草药中拈出两株,拎到她眼前:“……这两株,似乎并非止血的草药?本王若没记错,是能令人肌肤刺痒难耐的蝎子草?”
萧沉璧心虚,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是么?我瞧着与这东西止血草颇为相似,竟认错了?”
李修白似笑非笑:“郡主其它草药皆认得精准,唯独这两株出了岔子。若非意外,本王倒要以为郡主是想给本王添些其他滋味了。”
萧沉璧干笑两声,飞快将那两株惹祸的草扔得远远的:“殿下说笑了,怎么会呢,意外,都是意外!”
说罢,在李修白的眼皮子底下,她将剩下的草药狠狠捣烂,动作带着点泄愤的意味,然后将捣好的草药敷在他伤口上。
当然,动作十分粗鲁,比如不小心刮过他翻起的皮肉什么的……
李修白闷哼一声,
萧沉璧一脸无辜:“手滑了。不过殿下在战场上素有铁骨铮铮之名,这点小痛不会忍不了吧?”
李修白唇线抿直,带着一分冷意。
一番折腾,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远处的山林里黑黢黢一片,虎啸狼嚎,光是听着便叫人毛骨悚然。
更叫人始料未及的是天气。
今晚是十五,原本圆月高悬,然而山中瞬息万变,不过片刻,乌云遮月,山雾弥漫,看着竟是要下雨。
萧沉璧暗自庆幸没独自出去。
趁着雨还没下,他们需尽快寻柴生火,觅食果腹,萧沉璧便与李修白分头在洞附近忙碌。
然而天公不作美,萧沉璧刚抱回最后一捆湿柴,豆大的雨点便噼里啪啦砸落。她脚踝不便,步履蹒跚,待挣扎回洞时浑身早已湿透,几缕乌发也狼狈地贴在颊边。
洞内,李修白已先一步归来,手中拎着一只肥硕的野兔,身上倒还干爽,见她落汤鸡似的模样,剑眉微蹙:“知道雨势将起,为何还不早归?”
萧沉璧一边费力拧着湿透的外衣下摆,一边没好气地瞪他:“我倒是想回来,可脚不争气,怪我?”
李修白扫了一眼,俯身准备生火。
萧沉璧脸色稍霁:“别用燧石了,我有火折子。”
她拽下腰间一个不起眼的香囊丢过去。
李修白打开,只见里面除了火折子,还静静躺着一个药瓶、几根银针以及些许碎银。
寻常人,谁会时刻备着这些?看来她无时无刻不在盘算着脱身。
萧沉璧这才想起香囊里的东西,一把夺回,掩饰般解释:“咳……上回雪崩心有余悸罢了,备着以防万一。”
李修白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利落地引燃了火堆。
洞外,大雨如银河倾泻,将整片山林笼罩在混沌之中,山风裹挟着冰冷的雨丝钻入洞内,萧沉璧重重打了个喷嚏,抱着手臂缩成一团。
李修白瞥见她冻得发青的嘴唇和微微颤抖的身体,解开自己干燥的外袍递了过去。
萧沉璧并非忸怩之人,下了雨山路本就难行,若再染上了风寒,明日更是寸步难行。
她毫不客气地接过,待李修白背过身,迅速褪下湿透冰凉的里外衣裳,将那件宽大的男子外袍严严实实裹在身上。
萧沉璧在女子中也算高挑的,奈何李修白更高,他的衣裳对她而言过于长大,袖子需挽起好几道,下摆直拖到赤着的脚面,散开的衣襟更是难以拢住春光,只得用手紧紧揪住领口。
换好后,李修白才转过身,只见宽大的布料衬得她身形有些单薄,乌发披散,脸颊被火光映得微红,竟透出一种与平日截然不同的柔弱。
一丝陌生的异样掠过心头。
萧沉璧神色自若,只是将自己的湿透的衣裳摊开晾晒。
藕荷色的小衣也大剌剌地摊在一边,李修白目光扫过,略有些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