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修白语气笃定:“郡主放心。端阳节仪由礼部操持,所有当值医官皆为本王心腹。”
萧沉璧眉毛略微一挑:“殿下果然算无遗策。不过,还有一事,我之前假装水性不好,这回不好在众人面前暴露,所以,我落水后还需要一个人跳下去救我,瑟罗水性尚可,此事便交给她吧?”
李修白知晓她这是不放心将生死交到他们的人手上。
但这点要求于大局无碍,他并未点破:“可。”
萧沉璧略松了一口气。
不错,她的确信不过李修白,时刻防着他一手。
并且,她的心思缜密远不止于此。
光是伪装被推下水,制造小产意外,尚不足以将岐王妃扣上蓄意谋害的罪名。
毕竟,如此一来只是个意外,她要的是岐王妃蓄意报复的罪名。
所以,在此之前,她必须激怒岐王妃,发生龃龉,而且她得是受委屈的一方,还得在众人面前叫人看见。
此事并不容易,但萧沉璧早已摸清了长安贵女们的脾性,想出了一个万全之策——
岐王妃是五姓女,平时眼高于顶,素来看不起其他官宦女子,因此,她的着装打扮在长安也是独树一帜,衣料必须是少见的珍品,发饰也必须是独一无二,并且,每回宴席她的衣服和首饰都不能重样。
如此,才能彰显出她的非凡与高贵。
萧沉璧让回雪做的就是提前探听岐王妃今日的装扮,刻意选择和岐王妃同色同款衣饰,引起岐王妃的不满。
回雪提前两日便探听到了消息,岐王妃要穿的是一袭天水碧云锦宫装。
长平王府暗中备下相同衣料款式的宫装,送至薜荔院。
此刻,萧沉璧便换上了这身天水碧。
不得不说,人长得美穿什么衣裳都好看,萧沉璧装扮完成后,侍奉的女使们个个屏息凝神,别说岐王妃了,便是这满长安恐怕也无人能出其右!
萧沉璧并非刻意争艳,实在是暂无它法。
她算准时辰,与岐王妃前后脚抵达紫云楼,如此一来,岐王妃便是介意也没有换装的时间了。
果然,两人一起进来,中堂的女眷们瞧见之后瞬间安静了下来。
无他耳,实在是对比太鲜明了!
单看相貌,岐王妃生得并不算差,奈何萧沉璧实在是不世出的美人。
两人身着近乎相同的天水碧,观感却天差地别——萧沉璧如月下谪仙,清艳不可方物,岐王妃在其映衬下则黯淡许多,仿佛随行的侍女。
众人对岐王妃素日的高傲本就不满,此刻目睹这戏剧性的一幕,虽碍于身份无人出声讥讽,但目光却格外精彩,惊艳、嘲弄、幸灾乐祸……种种情绪流转,就差没嗤笑出声了。
岐王妃心高气傲,何曾受过这等羞辱?那些她曾不屑的人,曾不理睬的目光此刻一遍遍凌迟她周身,她手中的帕子愈发握紧。
更添堵的是圣人近日对叶氏腹中所谓祥瑞的厚赏,即便她闭门不出,也早有耳闻。
她那愚蠢的夫君竟还以此为由质问她为何当初有孕时未能博得圣心?
夫妻间一场大吵,至今龃龉未消,她甚至动了和离的念头。
新仇叠着旧怨,岐王妃胸中翻江倒海,面上却只能强撑着波澜不惊,步履看似从容地踏入席间。
萧沉璧则适时流露出惊诧与无措,仿佛对这撞衫巧合浑然未觉。落座前,她更是行至岐王妃席前,微微欠身,语带十二分的诚恳与歉意,低声致歉。
岐王妃连眼角余光都吝于施舍,只从齿缝里冷冷挤出两个字:“无妨。”
一个面容如冰,一个强忍委屈。纵使众人听不清言语,此情此景,已足够解读一出大戏,窃窃私语随之而起。
“瞧见没?卢氏那脸色……”
“呵,好大的脾气!她穿了,旁人便穿不得?她范阳卢氏的女儿是金枝玉叶,旁人便活该是脚下泥么?”
“凭什么?”
何况岐王因迎佛骨一事刚刚受到斥责,眼下长平王府才是风头更盛的那个,无论出于私心还是逐利,众人都更加偏向萧沉璧。
因为撞衫这事,今日的女眷席上颇为尴尬,直到圣人驾临,这份尴尬才被冲淡一些。
之后,礼部安排的端阳盛事依次上演,斗花,斗草,投壶,击蹴鞠,赛龙舟……
圣人对赛龙舟兴致最浓,登紫云楼观战,众人也多聚于曲江池畔看几支龙舟竞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