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修白应得干脆:“真人放心。”
清虚真人深深看了他一眼,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李修白起身相送,回身时,目光落在桌案那枚青瓷药瓶上。
他抬手拈起,指尖在冰凉的瓷壁上停留片刻,最终又随手搁下,放在书案最不起眼的角落,如同丢弃一件无用的杂物。
——
薜荔院正房
李修白回去时,萧沉璧还没休息,正披着一件薄衫,在烛火下看账本。
不知是不是错觉,短短三日没见,她的背影似乎清减了一些。
萧沉璧正拨着算盘珠子,看见那踏进内室的身影,动作一顿:“殿下今日怎么肯回来了?”
这话满是阴阳怪气,李修白声音却格外平静:“总是睡在书房容易惹人议论。”
萧沉璧也没理他,只是想这人近来真是古怪,又是换帘子,又是换榻的,吵得她不得安宁,干脆不回来才好。
李修白照例沐浴更衣,安寝前回头看了她一眼:“夜深了,还不睡?”
萧沉璧拨着算盘:“账还没算完,算完再睡。”
“你不是病了,怎么还做这些事?”
“睡不着,干脆起来找点事做。”
她说着咳嗽了几声,显然是风寒未愈。
雨后这几日都有些凉,李修白瞥了一眼她单薄的外衣,薄唇微动了一下,但终究没说什么,转身去窗边。
两刻钟后,萧沉璧还是没睡,时不时咳嗽两声,难得显出几分脆弱。
这时,黑暗中传来一道声音:“算盘声音太大,吵人。”
萧沉璧把算盘一撂,有些忿忿,她当牛做马为王府操劳,他倒嫌弃起她来了?罢了,正好也算完了。
她整理完账本,又拿起一个话本打发时间。
片刻,那边又传来声音:“火烛太亮,照到我了。”
萧沉璧气得咳嗽了一声:“殿下如此挑剔,还是一个人睡得好。我看日后不如把耳房辟出来,如此,咱们同在一院内,却又互不干扰,便不会惹人口舌了。”
李修白只是道:“若是郡主愿意去睡耳房,本王自然十分乐意。”
“你……”萧沉璧当然不想被赶出去。
这时,夜风吹来,她打了个喷嚏,觉得有些冷了,也懒得再同他计较,这才上床休息。
次日一早,萧沉璧起身时,精神好了许多,只是更衣时,手臂上的疤痕还未完全蜕去,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刺目。
李修白微微蹙眉。出门时,他想起了昨晚的那瓶药,终究还是叫来了回雪去崔府走一趟。
——
萧沉璧的确厌恶身上留疤。这些疤痕于她而言是弱者的印记,她不容许任何人窥见她丝毫弱点。
巧的是,她正为此烦扰时,李汝珍兴冲冲拿着一瓶药进来了,说是祛疤痕的良药。
“这是西市王记铺子的祛疤药,可有效了,嫂嫂你快试试!”
萧沉璧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隐约想起似乎在进奏院时李修白提过。
她心头微微一动:“小姑是如何知晓的?”
李汝珍道:“是阿姐告诉我的!我想着嫂嫂正好被水草划伤了,所以特意去买的!”
萧沉璧声音又落下来,唇角扯出一个笑:“多谢小姑。”
李汝珍摆摆手:“这算什么!本来就是我没看护好嫂嫂才出了这等事。嫂嫂现在如何了,可好些了?”
她赶紧扶萧沉璧坐下,萧沉璧笑笑:“除了些许风寒,已经大好了。就是总待在屋子里有些闷。”
“阿娘说了,这小月子和正儿八经坐月子一样,都要好好休养。万一养不好可是要落下病根的!”李汝珍说得有模有样,“嫂嫂若是闷,我倒是有些解闷的小玩意。我陪嫂嫂斗草,如何?”
斗草是时下流行的一种游戏,两人各选一根草茎交叉互拉,断者便算输了。萧沉璧对这孩童把戏早失了兴趣,只亮了亮手臂,装作无奈:“小姑好意,但妾的手还伤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