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精准刺中萧沉璧的软肋。
也罢,反正只是虚假的恩爱而已,他想要,她便做足。
她一把夺过玉带,动作毫不温柔地替他束好。
“你最好说到做到。”
“放心。”他指尖掠过她颊边散落的发丝,替她挽至耳后,“本王说过是在帮你。终有一日,你会明白。”
萧沉璧盯着那绯袍背影,心下烦躁。
她最痛恨这种凡事皆需仰仗他人的滋味,这会令她想起与母亲被囚于别院时的凄惨日子。
但烦躁之中,又掺杂着一丝古怪,同样是被迫讨好,她对李修白和对待她那无情无义的父亲,心境却不全相同同。
那微妙差异究竟是什么,她似有所感,却不愿深究,只觉周身黏糊糊不适,唤来女使备水沐浴。
这些训练有素、沉默寡言的女使昨日她厌烦不已,现在却品到一丝好处,至少她们不会对昨夜听到的任何动静流露出半分异色。
沐浴完,萧沉璧照例用膳,这回倒是不刁难了女使们了,只要了自己喜爱的菜式。
吃饱喝足之后,她才觉得整个人活过来了。
这时,屋子里忽然响起了猫叫,再一看,是回雪把乌头抱来了。
乌头一见她便亲热地“喵呜”几声,窜过来蹭她的腿。
萧沉璧抱起这团温暖毛球,心情稍霁。
不用说,这定是李修白的吩咐。
有了猫解闷,这日子便也没那么难熬了。
猫儿天性易被声响吸引,她走动时,脚踝的金链叮当作响,惹得乌头数次扑上去扑咬,试图弄断那碍事的链子。
萧沉璧俯身抱起它,将脸颊轻贴它湿润的鼻尖。
如此通人性,不枉她当日一念慈悲之下救了它性命。
有时候,牲畜比人还懂情义。
——
庆王妃身世败露后,庆王终日惶惶不安。
圣人最重颜面,眼下虽未动他,心中必然已存厌弃。
果然,不出几日,左神策军中尉王守成被查实纵容麾下五坊使横征暴敛、滋扰百姓,夺职流放。
下一个,庆王心知肚明,该轮到自己了。
裴见素老谋深算,尚且镇定:“殿下莫急。圣心多疑,对您结党王守成固然不满,却更忌惮长平王独大。依老臣之见,圣人至多借题发挥,申饬您几句。”
庆王以手支额,冷哼:“圣人眼下还需本王制衡,自然不会贬黜,但圣心偏向,已昭然若揭。待陛下龙体衰颓,立储诏书一下,新君岂能再容我?”
裴见素何尝不知晓,缓声道:“圣意飘忽,难以捉摸。老长平王乃先太子心腹,李修白出生时太子已逝,他未曾卷入,但先前那么多年他都不受待见,不就是因为其父?先太子忌辰将至,依老臣看,不妨从先太子冤魂入手,令圣心生出芥蒂。正好,臣近日从工部侍郎裴啸处得知,长平王的人似在暗中探查帝陵……我们正可将计就计,反将一军。”
“哦?”庆王眉头稍展,“裴相有何高见?”
裴见素遂附耳低语,庆王听罢,连日阴郁的面容终浮起一丝笑意,立刻着手布置。
此时,李修白正忙于料理柳党残局,书房内,清虚真人和崔儋都在。
柳宗弼结党营私多年,户部侍郎元恪是其心腹,暗中手脚无数。柳党倒台后,大理寺、刑部、御史台三司会审,诸多事项牵涉户部,皆需他介入。
加之圣人又将盐铁转运副使之职委任于他,眼下正是新稻成熟,运送入京的时候,漕粮一事同样事关紧要。
百般忙碌之下,探查帝陵的事情他交给了崔儋负责,至于清虚真人则帮他料理漕粮。
商议完毕后,崔儋先行告退,清虚真人走得慢些,忽然听到了一声猫叫,回头望着槅扇。
关于萧沉璧的处置,李修白告诉清虚真人的是以“风疹”之名将她送到了栖霞庄关起来。
清虚真人知晓年轻人一时难以斩断情根,当即斩杀的确有些困难,只要分开,便会变淡,对这个处置倒也没说什么。
只是,方才的猫叫,却让他有了一丝怀疑。
他凝神去听,暂时没听到声音,目光紧紧盯着槅扇:“这是何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