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接二连三的爆炸声再次从四面响起!他们的马车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掀翻,狠狠撞在路边的柳树上!
天旋地转,木屑纷飞。
在最后关头,萧沉璧只感到一个怀抱将她死死护住,所有的冲击都被这具身躯隔绝在外。
车厢倾覆,扭曲变形。她却安然无恙,只听见李修白压抑的闷哼,还有温热的液体瞬间溅到她脸庞。
是血,他的肩膀伤了。
萧沉璧那一刻五味杂陈。
她推开他想逃,然而锁链死死系在车厢上,亲王辂车壁极厚,纵然开裂,她也无法拖着整个车厢逃离。
再看外面,浓烟弥漫,遍地大火,送亲护卫倒伏一地,生死不明。
此时,开裂的车厢有一面将塌,她凝视片刻,旋即惊呼,李修白再次用受伤的身体护在她之上——
背后不疼,心口却剧痛,再一低头,只见一根金簪直插他心口。
鲜血顺心口滴落,一滴滴砸在金色锁链上。
萧沉璧声音尽量冷漠:“钥匙在哪?给我。”
李修白闷咳一声,唇角溢出一缕鲜红,却低低地笑了,那笑容在染血的脸上显得格外动人:“你就这么恨我?恨到我非死不可?哪怕我刚救了你……”
“是你逼我的。”萧沉璧一贯沉稳的手微微颤抖,“把钥匙给我,我或许还能让你活。”
李修白像是听到了极有趣的事,边咳边笑。
“你笑什么?”
“笑你太天真,即便你杀了我,即便你拿到了钥匙,也打不开,这锁机关精密,只有我能打开。”
萧沉璧不信,在他染血的袖中摸索,果然抓出一把细小的钥匙,但试了一下,确实无法打开。
她一把攥住他衣领,正要质问,李修白却道:“看见洒在暗渠的黑灰粉末和棉线了么?那便是制造飞火之物。一旦棉线烧尽,这里顷刻只见便会化为废墟,你我都逃不掉。”
萧沉璧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散落的黑色药粉旁,几根引线正嘶嘶作响,将要烧到尽头。
她看着他:“你是要和我同归于尽?”
李修白只道:“若不如此,你出去之后,长安和天下都会落入你手。”
萧沉璧心底一沉:“你说得对,换我是你,也不甘心将一切交给死敌。”
“不,不止是。”李修白用染血的手抚上她脸颊,语气温柔,眼底却染上一丝疯狂:“你不觉得累么?就这般锁在一起死去,你和我都再也不用管所谓的复仇,所谓的责任,只有我们两个人,血和肉烂在一起,真正的合二为一,永世不分离,不好么?”
他真是个疯子,萧沉璧想。
可望着他那双映着火光与她影子的眼眸,她竟真有一丝被蛊惑。
或许他说得对,就这样纠缠至死有什么不好?如此,便不用管什么魏博和长安,也不必救母亲和阿弟,只有纯粹的爱与恨。
引线滋滋燃烧,浓烟蔽日,即将引爆一切。
李修白紧紧抱她,染血的嫁衣缠绕在一起,誓死不放。
萧沉璧挣不开,也逃不脱,正要认命地闭眼,然而,预料中的爆炸并未立刻传来,一个微凉的、带着些许血腥气的吻落在她唇上,耳边同时响起他一声极轻极轻的叹息。
“算了,这些人怎么配杀你,即便死你也只能死在我手里……”
紧接着,咔哒一声,锁链应声而开,引线燃尽的那一刻,一股大力将她猛地推离!
轰隆——
那火药轰然引爆,火光冲天而起,瞬间吞噬了一切。
萧沉璧被推到火海之外,茫茫天地间,只剩下漫天火光和震耳欲聋的轰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