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般懵了一瞬,对上他的眼睛,这才想起来姚贾带着重金贿赂各国重臣的事情,她不大服,“是因为萧衡说这话的时候,表兄不仅没有反驳,还主动跟他打赌,我这是信任表兄,与旁人可没有干系。”
“母后将他夸得天上人间仅此一个,想要我见一见他,我自然要看一看他的资质,给他个施展才华的机会罢了。”
般般闻言,一脸的怨念。
接连抽了他手臂好几下,扭头自己走。
他自身后忽的将她拦腰抱起,吓了她一跳,使劲儿捶他,“你做什么!”
“让表妹看一看更宽阔的风景。”
是更高的吧?
般般咋咋呼呼的,犹嫌不足,要坐他的肩膀。
“这有何难。”他轻松将她举起。
她心惊胆颤抓紧他肩头的衣裳,“你握紧我的手,我害怕掉下去。”
他见她实在害怕,要她骑在自己的脖子上,如此双腿用力夹紧,也能稍稍多些安全感。
般般还有些害羞,被他催促了两回才照做,果然如此惧意能稍减几分,抬起脑袋眺望远处,她顿时‘哇’出声。
“好像柑橘啊!”
地平线的太阳就要消隐,将江水蒸馏出一层细微的雾气,水面倒影出一道波光粼粼的橙色光路,通往天际。
西边的天空燃烧着壮烈的霞光,仿佛要将最辉煌的景致揉碎进暮色将近的江水。
“又像鸭蛋黄!”
她的比喻多与食物有关,透着一股美味的气息,令这样波澜壮阔的景象多了几分烟火气息。
仿佛炊烟袅袅近在咫尺,鬼神造就的神迹也不复敬畏。
让嬴政将到了嘴边的‘淬炼到极致的赤珠’、‘沉入江底尚在燃烧的炎玉’、‘一滴熔化的金’等形容吞回了腹中。
他轻笑出声,正经道,“明日早膳不如就用鸭蛋吧。”
“好啊好啊。”她在他肩上手舞足蹈,“我还要喝菽浆,多放些细糖。”菽浆便是豆浆,秦国近年来磨豆的技术越发进步,已经能喝到豆浆,只不过煮过之后要将浆中的豆渣筛两遍。
次日,果然一大早就有豆浆喝,般般心知为了服侍他们用好膳、睡好觉,驿站的人没少忙碌,命人上下打点。
她要自己花钱吃饭,不能让人白干活,确认打点到每人的手中,不容贪污。
嬴政出来时,听见妻子正在跟厨房的厨娘说话,那厨娘约莫是在谢恩。
般般建议道,“若是将菽浆里搁些牛乳煮来售卖,也能每日多些进项,此间是驿站,来往的人多,寻个什么东西装起来,走的急的人亦会愿意买一些路上充饥。”
见他出来,般般说她要走了。
这厨娘捧着赏钱翘首以示,王后原来是这样平易近人、温柔心善的女子,她竟还教她如何挣钱,有利可图的东西不都是被上层贵族牢牢捏在自己手里吗?
这一刻起,王后仿佛与王上在她的心中被隔开,王后成为了一个独立的个体,不再是‘能让王上盛宠多年不衰,王后一定是个好人’,而是‘王后是个好人’。
马车摇摇晃晃,抵达楚地内城。
这里一片肃穆,周遭并无人偷看。
住所一早被安排好,赢月与李由过来请了安,般般让她们先去安顿,劳累多日,要好生歇歇。
“你这身子骨,颠簸一路竟安然无恙。”嬴政评说李斯,觉得他神奇,好日子能过,差日子也能过,丝毫不受影响,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的身体不算柔弱。
“臣还要跟上王上的步伐,怎可有妨?”李斯揣着袖子笑道。
“别拍马屁了,还不快跟上。”嬴政瞥他一眼。
“诺。”李斯忙跟上。
秦王身形高大威武,李斯则瘦削许多,他若是快步前行,李斯都得提速才能跟上。
嬴政首先要接见目下掌控着楚地的大夫,楚国的民众要具体如何安排,他也没有正式下达任何命令,刚到楚地的第一日,定然要先看一看。
这些是枯燥乏味的事情,般般没跟着一起去。
刚进门就听见赢月的哀嚎声,般般笑话她,“果然你遭不住。”
赢月立即收声,重新端出正正经经的姿态,“王嫂为何悄无声息就进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