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赶忙屈膝退了出屋,江舲睁眼望着头顶,忽地就想通了。
她没做亏心事,该紧张的不是她,纠结实属庸人自扰。
青纹聪明能干,库房有她看着,一切安然无恙。
风平浪静过了几日,这天文涓提着食盒进屋,江舲看到她肩膀上的水珠,不禁问道:“下雨了?”
“时而下一阵,雨不大,奴婢没打雨伞。”文涓望外拿着饭菜,阿箬在一边帮着忙,插嘴道:“雨虽不大,湿气直往骨头缝里钻,比下雪都要冷,美人可冷?”
屋内拢了薰笼,暖意融融。江舲摇头道不冷,坐下来用饭,“既然天冷,你们也快去用饭,等下凉了。”
阿箬忙出去了,文涓站在那里没动,见她走远了,小声道:“美人,奴婢先前去膳房取饭菜,听说市易务采买米面的两人,前天被黄梁叫了去,就没再见过他们。”
江舲一愣,揽月殿熄灭的蜂蜡,终于燃烧到了内藏库。
“内藏库是蔡万峰管着,他可有事?”江舲忙问道。
文涓道:“蔡大伴管着偌大的内藏库,平时忙得很,很少见到他的人。底下的人,断不敢随意议论他,奴婢不知他的消息。”
现在只查了市易务的两个小喽啰,应该还不到蔡万峰头上。能掌管金山银山的内藏库,蔡万峰肯定开始警醒。
元明帝这是打草惊蛇,还是敲山震虎,江舲就无从得知了。
江舲心事重重用完饭,午间歇息了一会起来,外面雨下得细细密密,次间一片昏暗。
“美人可是要去库房?”文涓见江舲看着窗棂外,与阿箬一起麻利地收拾着榻上的被褥,问道。
天气虽冷,下雨湿漉漉,江舲始终放心不下,道:“我还是走一趟吧。”
“奴婢伺候美人一起去。”文涓将被褥交给阿箬,夹了炭放到熏球中,取了风帽雨伞木屐,伺候江舲出门。
到了库房,青纹正在与兰芸巧心说话,看到江舲,她马上迎了上前,道:“美人来了,奴婢正要回来找美人呢。”
江舲看着青纹难得的焦急模样,心里一咯噔,道:“出什么事了?”
青纹拿着账目,道:“美人,沈义今朝还不见人影,库房灯烛所剩不多,顶多用上一天,明日库房就空了。”
巧心兰芸站在一边,附和道:“库房怕走水,照着规矩,顶多备上一天的灯烛。冬日天黑得早,夜长,所需的灯烛比其他时节要多上两成。”
“奴婢上午就去寻过钟尙宫回禀此事,钟尙宫不在,说是被宋宫正叫了去。奴婢便打算再等等,说不定沈库监下午就送了来。”
市易务每日都会送灯烛到库房,缺一天不打紧,缺两天的话。偌大的皇宫,夜里伸手不见五指。
“账目给我瞧瞧。”江舲道。
巧心忙上账目奉上,江舲接过一看,这两天各处的灯烛,如常发放了下去。如重华宫福庆宫等,所领比平时要多近一成。
江舲对青纹巧心道:“你们一起去内物料监找沈义,若他不在,找内物料监的监官。就说库房没灯烛了,让他们赶紧送来。”
她再对兰芸道:“你在这里张罗领灯烛之事。”
几人分头去忙,江舲进了库房,看到里面框子空了一半,唉声叹了口气。
文涓跟在江舲身边,低声道:“美人,奴婢觉着,沈义应当是出事了。”
江舲嗯了声,道:“还有钟尙宫。”
文涓吃了一惊:“钟尙宫?”
江舲神色凝重,道:“灯烛处虽是我管着,司灯司属于尚寝局,巧心称先前已去找过钟尙宫,她人不在。尙寝局哪能就那么忙了,钟尙宫人不在,八成是出了事。”
文涓惊疑不定地道:“方司灯之死,莫非与钟尙宫有关?”
“方司灯一死,就已经查过钟尙宫,她能安然无恙,应该没查出什么。若她真被宫正司的人带走,应该是因为别的事情。”
江舲说着,愈发不安,叫了小宫女,“你去找一找钟尙宫,就说我在库房等她。”
小宫女忙去了,江舲在库房值房等着。领取灯烛的人渐渐到来,库房的灯烛,不断少下去。
青纹巧心身上衣衫濡湿,急匆匆跑了回来。江舲一看她们的神色,心中大致就有了数。
果然,青纹道:“美人,沈义与内物料监的监管都不在,留着当值的人不敢做主,说是有规矩,必须等他们回来。”
江舲倒不生气,对此已有心理准备。她以前很天真,以为所有的事情,只要做好了计划,就能有好的结果。后来做过社畜之后,发现其实并没有那么简单,一件项目的完成度,并不在于计划,而是执行。
至于究竟是黄梁带走内物料监的人与沈义,未提前做好安排,还是有人在从中作梗,江舲就不清楚了,她全屋必要弄清楚,元明帝黄梁都搞不定之事,她绝不会掺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