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尙宫恭敬回道:“奴婢自小伺候皇上,皇上大婚后,奴婢去了先皇后跟前当差。先皇后薨逝之后,奴婢留在坤宁宫,管着洒扫的差使。”
江舲心道原来是元明帝身边的老人,按照她的年纪,进宫至少已有二十多年。
既然她在后宫浸淫这些年,又是元明帝亲自指来之人,江舲灵机一动,顿时不客气了,直接甩包袱:“秦尙宫是宫中的老人,深得皇上信任,我就不多说了。以后尚寝局,有劳秦尙宫多费些心。若是有事的话,你不用问我,直接去跟皇上回禀,请皇上定夺。”
秦尙宫对江舲并不熟悉,来之前思前想后,做好了被新冒出头美人为难的打算。万万没想到,一来,江舲就摆出撂挑子的架势。
她愣了下,道:“美人管着尚寝局,奴婢在美人跟前当差,定会照着规矩,听从美人差遣。”
江舲见秦尙宫说得滴水不漏,言外之意,并不会因为是元明帝派来之人,便不将她这个主子放在眼里。
“秦尙宫,我不喜拐弯抹角,向来有话直说。管着灯烛处,也是德妃娘娘身子不好,让我搭把手看着。”
江舲无比真诚,无比恳切地道:“后宫都要听从皇上的旨意,尚寝局,更是皇上的尚寝局。秦尙宫来请示我,不如直接去请示皇上省事。”
秦尙宫看不透江舲的真实想法,一时不敢下决断,斟酌着道:“奴婢遵命。”
江舲愉快地道:“秦尙宫,原来在我身边当差的青纹,如今我派她在库房当差,皇上指了她做司灯。尚寝局的事情,我就不多问,瞎指挥。以后,有劳秦尙宫多费些心,你自去忙吧。”
秦尙宫忙道不敢,起身见礼:“这是奴婢应做之事,美人忙,奴婢就不多打扰了。”
打发走秦尙宫,青纹从库房回来,掀帘走进次间,上前见礼道:“美人放心,库房那边没事,巧心兰芸她们的账目,奴婢都亲自看着。”
江舲让青纹坐,道:“我叫你回来,不是为库房之事。这些天你都在库房看着,对灯烛上的事情,应该也比较熟悉了。以后你就去司灯司当差,升做司灯。”
青纹整个人都愣在那里,脸色变换不停,喜悦茫然不解交织。
江舲微笑着道:“钟尙宫不在了,尙寝局换了秦尚宫。你去收拾一下,以后就到秦尙宫底下当差做事,有事你去向她回禀就是。”
青纹心情很是复杂,她缓缓站起身,屈膝施礼下去:“奴婢这就去收拾。”
她脚步动了动,复又停下了,再次屈膝下去,道:“奴婢在美人跟前当差这段时日,幸得美人仁厚,不嫌弃奴婢愚钝,还提携举荐奴婢做了司灯。美人的大恩,奴婢没齿难忘,定会报答美人。”
去灯烛处是提携,足以表明青纹在她身边伺候,该是何等的憋屈。
平时青纹说话密不透风,她肯定是激动,一下没沉住气,将心中的真实想法吐露了出来。
江舲不求她的报答,繁英阁庙小,请不下她这尊大菩萨,还是各自安好为上。
青纹回屋去收拾,文涓走了进来,阿箬正在收拾茶盏,江舲让她将芳荷叫了来,道:“青纹去了司灯司做司灯,以后就你们三人在我身边当差。”
文涓先前已经得知,神色如常聆听。阿箬芳荷都一脸惊讶,江舲看着她们,认真地道:“司灯司就一个司灯,想要做女官是不可能了。不过,你们要是想去尚寝局当差的话,我可以替你们去安排。”
阿箬看了眼芳荷,头摇得飞快,坚决地道:“奴婢不去,奴婢只留在美人身边当差。”
平时文涓管束着她们,对她们耳提目命。阿箬摸到了些门道,小心思转得飞快。
既然江舲有权势,将青纹升做司灯,留在她身边贴身伺候,肯定更有前途。
近来后宫不太平,权势滔天的蔡万峰一命呜呼,所得的家产,悉数被抄没。
芳荷一心想着出宫,即便到尚寝局能多赚几个银子,指不定连命都填了进去。
“奴婢不想去尚寝局,美人别赶奴婢走。奴婢以后会听话,老老实实当差。”芳荷急着道。
江舲道:“好,既然你们不去,我也不勉强。虽说少了一人,我平时也没什么事,会尽量不会让你们累着。”
几人都清楚江舲的脾性,夜里不用她们守夜,白日除去吃便是睡,从未刁难苛待过她们。
文涓笑道:“奴婢哪有累着,美人真是说笑了。不过,照规矩美人身边该有四人伺候,内尚书省何时会差新人来?”
虽向元明帝说过不再添人,他多次出尔反尔,江舲不敢断定,道:“我暂时没要人,至于以后会如何,且待那时再说。”
文涓道是,“奴婢再重新做当值的安排。”
无事一身轻,江舲重新躺了下来。她舒展着身子,靠在软垫上,舒舒服服地歇着了。
翌日,高才人移灵奉先寺。尙寝局由江舲管着,秦尙宫做了尙宫之事,后宫无人不知。
后宫与前朝最近事情不断,后宫人人自危。此事如同小石子入水,溅起水波细微荡漾,很快就无声无息了。
冬至很快来临,宫中早早就开始布置过节,苑囿送来花草,尚寝局忙着装点。
秦尙宫前来见江舲:“美人,天气寒冷,苑囿养着水仙,瑞香,腊梅,山茶等花草。苑囿的李员外郎称,今年的瑞香开得少,水仙茶花亦不多,要紧着太极殿以及垂拱殿用。太妃以及各处娘娘们,多送些腊梅来补齐。瑞香茶花水仙都比较贵重,腊梅不值钱。御花园也有腊梅,在十月下旬就开了,允各宫去剪一两枝回去赏玩。如重华宫福庆殿慈元宫几处,往年都多要瑞香,山茶。奴婢不敢做主,还请美人示下。”
江舲一听事关李婕妤的大哥,更不敢擅自更换林贵妃赵德妃柳贤妃的花草,她马上道:“秦尙宫,往年如何,各宫的娘娘喜好何种花草,我皆一概不知。太妃是长辈,我哪敢随意做主。何况,苑囿由工部管着,前朝的事情,你得去请皇上拿主意。”
秦尙宫见江舲打定主意不管,她也头疼得很,只能前去找元明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