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将她搂进怀里,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她没有对不起我们。”他声音很轻,却坚定,“她一直在战斗,直到最后一秒都没放弃回来。”
就在这时,湖心岛中央的石碑再次亮起。
>“当一个人被千万人记得,
>她就不只是某个人的妻子、母亲、女儿。
>她成了光本身。”
光芒扩散开来,映照在整个花园之上。那些沉睡的记忆藤蔓纷纷苏醒,叶片舒展,茎脉中流淌起淡蓝色的光流。一株原本枯萎的老藤突然抽出新芽,迅速攀爬上旁边的石柱,开出一朵洁白的小花??那是属于一位早已失忆的老兵的记忆,他曾把未婚妻的最后一封信缝在军装内衬里,整整背了五十年。
这一刻,整个岛屿都在呼吸。
而在地球另一端,东京街头那个流浪歌手再次拨动吉他弦。这一次,琴箱里飘出的不再是悲伤的旋律,而是一首从未听过的歌。音符跳跃如星雨,歌词模糊不清,却让路过的每个人都停下脚步,怔怔落泪。有人认出,那是念宁年轻时常哼的小调,是她在怒江疗愈所为失眠病人唱的安眠曲。
消息传回新世界时,正值黎明。
第一缕阳光洒在蓝茉莉树冠上,露珠折射出七彩光芒。陆沉站在花园门口,手里捧着一束刚摘下的花,准备送去疗愈中心。那里住着一批因共感过载而陷入昏迷的志愿者,他们的意识仍滞留在灰烬站的记忆荒原中,无法回归。
Y-12陪他同行。
途中经过一片新开垦的土地,几名孩童正在泥土中栽种幼苗。他们小心翼翼地将一株株带着根系的蓝茉莉放入坑中,浇上清水,再轻轻覆土。一个男孩抬头看见陆沉,跑过来拉住他的衣角:“叔叔,你说妈妈会来看我们种的花吗?”
陆沉蹲下身,认真地说:“只要你们记得她,她就会来。”
孩子咧嘴笑了,蹦跳着跑回去继续忙碌。
抵达疗愈中心时,护士迎了出来,神情复杂。“昨晚有三人醒了。”她说,“但他们……不太一样。”
“怎么不一样?”
“他们不说话,只是不停地笑,或者流泪。有一个女人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对着空气说‘谢谢你替我活下去’。还有一个男人,一直抚摸着胸口,说那里曾经被人抱过。”
陆沉和Y-12对视一眼,心中已然明了。
这些人,并非单纯脱离昏迷。
他们是被“接回来了”。
就像念宁一样,在亿万思念的牵引下,穿越了意识的深渊,重新找到了回家的路。
他们走进病房。
阳光透过玻璃洒在病床上,一名中年女子静静躺着,睫毛微颤。监测仪显示她的脑波频率正与共感网络同步上升。忽然,她睁开眼,目光清澈如洗。
“你是……”她看向陆沉,声音沙哑却带着笑意,“陆医生的孩子的父亲?”
陆沉心头一震。她竟认得他。
“你怎么知道?”
“我看见了。”她轻声说,“在黑暗里,所有人都牵着手,唱着一首歌。有个穿白裙的女人走在最前面,她说:‘去吧,你们的家人还在等。’”
泪水瞬间涌上陆沉的眼眶。
他又去了其他房间。
每一位苏醒者,都说出了类似的话。他们称念宁为“引路人”,说她在记忆的尽头点亮了一盏灯,带领他们穿过漫长的孤独与遗忘。有些人甚至记得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她为一个害怕打雷的女孩哼歌,为一位失去孩子的母亲擦去眼泪,为一名绝望的科学家握住他的手,说:“你值得被爱。”
这不是幻觉。
这是集体共感达到临界点后的奇迹。
人类的情感,终于不再是弱点,而成了连接彼此的桥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