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花灯灿烂,就像千树花开。从天而降的铁花落下,不知谁将满天星斗吹落。
台上佛子微微一怔。
风弄竹声响,明月逐人来。
一人掀开他的幕篱,沾了满手的露水,钻了进来,扑入他怀中,“我来这挣一碗热粥。”
佛子手一松,剑当啷一声落在地上,轻声道:“你来这做什么?”
王絮原本扎着马尾的长发,此刻已有些凌乱,她声音略有几分沙哑:“为你。”
幕篱内昏晦不明,只看得一个模糊轮廓。他戴了张柳木做的观音面。
观音面容祥和,隐约垂泪。
他有一头长发,像是质地柔软的黑纱。细如丝,轻如烟,冷如冰。
一双睁着的漆黑深眸,正意味不明地打量她。
这不是明行。
青年的声音很低,贴着她耳朵灌入,渐渐分明:“我以为你恨我,恨不得,叫我去死。”
两人目光交汇的瞬间。
浮云卷霭,明月流光。哗啦一声,星雨落尽,碎在湖泊万千光点之中。
青年将指尖按在面具上,径直取了下来。
“是徐载盈啊。”
海棠花树下,站了两个人。
云出岫离远了篱笆,身子遮掩在河畔的树下,灯光透过枝叶落了下来,将她的影子拉得瘦长。
“夜变得短了。”
周煜听她声音有些冷,正琢磨这句话。
两人的身影遮蔽在一片绿云叶影中。
云出岫的指尖扣住弓弦,掌心尚留着方才折枝的涩香。她对准徐载盈,偏了头,对周煜微笑:“你的世界却变大了,倒忘了我这个旧相识了。”
一只箭惊得鲜红的碎花落在寒风冷雨中。树上海棠依旧不惜胭脂色,独自开在蒙蒙细雨中。
这一箭,偏了一寸,向王絮射去。
周煜语气有些生硬:“杀了她,对你有什么好处呢?”
云出岫缓慢地掀起眼皮,双眸被雨水洗净一般地,“小时候我总会发发脾气,这样欺负我的人就少了。”
周煜的目光有些冷了,却在触及她眼尾红痕时软下来,“怎敢忘,怕你有天也杀了我。”
云出岫叹道:“徐载盈武功高强,岂会被我射中?”
嗡地一声,离弦的箭划破长夜。
徐载盈指尖扣住王絮的肩骨,揽过王絮的肩,两人错身过,后颈骤起的剧痛扯紧了脊背。
徐载盈听见布料撕裂的轻响。
王絮一时失神,她尚且来不及向徐载盈的后方望去,便被徐载盈按下头,牢牢地揽入自己怀中。
幕篱一瞬跌在地上。
纤弱青年唇红齿白,眼眶泛着水光,轮廓柔和,一双眉眼疼痛地皱在一起。
叫人看一眼,连带心尖一块疼起来。
他后背已洇开巴掌大的血渍,徐载盈彻底跌在王絮怀中。
徐载盈将取下的面具戴回脸上。
太子不能堂而皇之受伤,不仅给王絮带来危险。更会向众人昭示,皇室不再是不可触碰的。
王絮以手去捂他的后背,落得满手湿红。
她脸色苍白,身段单薄,手掌心纹路里是横流的鲜血:“想来明行佛子前些时间,遭人暗算一事,你断不会作壁上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