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位是盲女琴师,她凭记忆复原了失传百年的《女子乐府集》,每弹一曲,便有人梦见故亲归来诉冤;
第三位是边关铁匠之妻,她改良战甲设计,助守军击退外敌三次,功劳却被记在丈夫名下;
第四位是逃奴出身的女讼师,她自学律法,在私堂为百名受虐婢女伸冤,最终被剜舌流放;
第五位是瘟疫年间独自制药救人的医姑,她研制的“寒解散”救活万人,却被太医院诬陷“毒术害民”;
第六位是精通机关的孤女,她造出可代人力耕作的木牛流马,图纸却被工匠会窃取销毁;
第七位,竟是那个曾在政变中扮演“假嫡女”的戏子。她虽非血脉正统,却在狱中写下《伪凤录》,揭露历代宫廷如何利用女性形象操控民心。
七人跪于石碑前,云知逐一为她们戴上由芜心莲纤维编织的绶带。当最后一人接过绶带时,天空雷鸣滚滚,九道紫电劈落,直击石碑。碑文变幻,显出七个名字,熠熠生辉。
从此,“继声七使”正式成立。她们分赴全国,设立“言坊”,教授女子读写、算数、医术、律法。共言堂不再只是讲述之地,更成为学堂、法庭、药庐、工坊合一之所。甚至连男子也开始悄悄前来听课??起初只是偷听,后来竟有人鼓起勇气提问:“我母亲也曾写诗,我能替她说吗?”
云知答:“只要你说的是真话,你就是传声筒。”
五年光阴流转,天下风气悄然巨变。女子入学已成常态,民间兴起“自名风”??女孩出生后不再仅称“某氏女”,而是由母亲为其取名,刻于家祠木牌之上。更有地方官员奏请废除“贞静令”残余条文,恢复女子科考资格。
然而,暗流从未真正平息。
某夜,云知收到一封匿名血书,纸上仅有一句警告:
>“他们要把第九门变成坟墓。”
三天后,西北传来惨讯:一名继声使在巡查途中遭伏击身亡,凶手割去其舌头,尸体悬挂于城门,身旁立牌写着“乱言者死”。悲愤之下,其余六使欲联合出兵缉凶,却被云知阻止。
“我们不是军队。”她说,“但我们比军队更可怕??因为我们不死。”
她亲自前往案发地,在死者生前最后授课的学堂墙壁上,用那人惯用的朱砂笔写下:
>“她说完了,我说下去。”
当晚,全国七十二言舍同步举行“续讲仪式”。每位参与者手持一支蜡烛,念出死者生前最常引用的一句话。当万声齐诵响起时,死者灵魂竟短暂显现于烛光之中,嘴唇开合,完成了一段未竟的讲稿:
>“我不是要推翻什么……我只是想让一个女孩知道,她写的字,值得被人看见。”
这一幕被绘成壁画,传遍四方。百姓自发在街头巷尾张贴“言报”,刊登女子事迹、法律解读、医药常识。甚至连市井说书人都改了词??从前讲才子佳人,如今专说“烈女真言”。
又两年,朝廷被迫召开“言政大会”,邀请七使列席议政。会上,云知提出“三权归言”主张:女子应有权执笔修史、参审议律、公开演说。争议激烈之时,她突然掀开衣袖,露出手臂上一道狰狞疤痕??那是她幼年为学写字,被养父鞭打所致。
“你们说我激进?”她声音平静,“可我不过是想要一个孩子,不必偷偷摸摸在灶灰上练字。”
全场寂静。连最顽固的老臣也不得不低头。
会议最终通过《女子陈言令》,允许女性在特定场合公开发表政见。虽仍有诸多限制,但这已是三百年来首次官方承认“女子亦可议国事”。
庆功宴上,沈知微悄然递给云知一份密档:原来当年“噤声司”并未完全覆灭,其残部隐匿于皇族旁支之中,代代培养“影舌人”??专门模仿女子声音,伪造遗书、日记、口供,以抹黑真实言论。那位“假嫡女”便是最新一代产物。
“他们还在。”沈知微低声道,“而且,他们在学习如何说得更好听。”
云知点头,望向窗外。一轮圆月高悬,照见远方孤岛上,芜心莲正静静开放。花瓣上的文字不再是零星碎片,而是一整篇完整的文章??那是小满生前未曾示人的一封信,此刻终于显现:
>“亲爱的孩子们:
>
>当你们读到这行字时,我已经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