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珠,马上请郎中来。”池依依当机立断。她快步走到少年小乙身旁,只见他口鼻中皆是黑灰,众人解开他的衣襟,拍背抚胸,试图让他恢复清醒。池依依目光扫过小乙后颈,忽地一凝。一道红痕赫然跃入眼帘,像是被人在脖子上砍了一掌。她唤来一名护院,低声询问,护院仔细看了看小乙的后颈,朝她点头。猜测被证实,池依依眉心蹙得更紧。小乙被关在柴房中,柴房为何突然起火,又是谁将他打晕,欲置他于死地?她警惕地环顾四周,却见墙头空空,并无异状。与此同时,牙行外面的大街上,两名男子低声密语。“成了吗?”“应是成了,那么大的火,他们就算把人救出来,多半也活不了。”“池六娘为何要去白河街?又为何去而复返?她不会猜到什么了吧?”“要不……连她一块儿给做了?”“不行!你没见她身边跟着好些护卫?我们刚才差点儿被人发现。”“那怎么办?”“一个疯小孩儿的胡言乱语罢了,就算被人猜到什么也作不得真,我们先回去禀报殿下再说。”两人说完,分头走开,各自没入人群不见。玉珠请的郎中到得很快,他翻开小乙的眼皮,摸了摸他的脉搏,沉重摇了摇头。“他吸入的烟尘太多,就算救回来,怕也成了傻子。”池依依毫不犹豫:“还请郎中尽力相救,一应花销我来承担。”一旁的牙婆本想说不救了,听到池依依这话,赶紧把话咽下,挤出笑脸:“我就说池东家心善,这样好了,我也跟着做回善事,这孩子在牙行的吃用都由我包了,定叫人好生照料,绝不让他受罪。”池依依却是摇头:“这人我买了。我会留人在这儿照看,什么时候能挪动了,就把他接回绣坊。”她示意玉珠给牙婆付了银钱,留下两名护院守护小乙,这才带人离开。上了马车,玉珠拧了一条湿帕给她擦手,不解问道:“六娘,柴房里没火没灶,怎会好端端地突然起火了呢?”自从池依依提出让她当新店掌柜,小丫鬟遇事便越发肯动脑筋。池依依赞许地看她一眼:“是啊,那孩子身上并无火石,这场大火起得蹊跷。”“您的意思是,有人蓄意纵火?”“不排除这个可能。”池依依看看窗外的天色,“快晌午了,周管事那边也该忙完了,我们去府衙一趟,给曹都头上炷香。”府衙的殓房依旧阴冷。但因今日人多,瞧上去倒不似往常可怖。曹方的尸首已装殓入棺,柳如镜泪洒当场,哀恸不已。府衙的属官见着,不禁暗叹:这位柳县令真是个体恤下属的好人,难怪上任不到一年,就将永乐县治理得稳稳当当。听说这番进京,不但钦差替他向陛下讨了嘉奖,就连二皇子听说他在庆州的义举,也夸了他两句,想必这位柳县令的前途将不可限量。柳如镜对周遭目光浑然不觉,他一脸沉痛地点燃三炷香,插入灵前香炉。依照民间习俗,抬棺起灵前,需给路上的小鬼烧一盆买路钱,以让亡魂平安归乡。柳如镜挽起衣袖,蹲在火盆前点燃纸钱,跳动的火光照亮他的面孔,他脸色肃穆,充满哀痛。一片凝滞的气氛中,周围忽然有人说话。“找到了吗?”“没呢。”“奇怪了,掉哪儿了呢?”柳如镜抬眼望去,只见池依依派来的周管事正与一名仵作窃窃私语。他不禁问道:“周管事,你在找什么?”“哦,没什么,”周管事道,“只是听说曹都头贴身戴有一块玉坠,是他夫人替他求来的辟邪之物,但方才替曹都头装殓时,并未发现此物,故向仵作打听一二。”“是么?”柳如镜疑惑地看向仵作,“昨日清理遗物时,可见过此物?”仵作摇头:“并未见到。”柳如镜沉吟道:“我也记得并无此物,周管事,敢问你从何处知晓,曹都头随身戴有玉坠?”周管事笑了笑:“当初在六盘村,曹都头给许多人都看过他的玉坠,我们东家感念他夫妻情深,特意叮嘱在下,若是见到玉坠,定要把它交给柳县令,请您带给曹夫人全个念想。”柳如镜思忖片刻,面色恍然:“你这么一说,我似乎有些印象,不过曹都头被人捞起来时,随身之物遗失大半,想必都被大水冲走了。”“什么冲走了?”池依依迈入门槛。柳如镜见了她,略显惊讶:“池夫人,您怎么来了?”池依依颔首道:“我与曹都头相识一场,特来祭奠。”周管事禀告:“东家,我已问过仵作,曹都头的遗物中并未找到那块玉坠,想是落水时掉在了石渠里。”“原来如此,”池依依面露感伤,“也罢,也许这就是天意,那块玉坠终究没能护住曹都头,不见了也好。”她在灵前上了香,又问周管事:“义庄那边可已定好停灵的日子?不必计较银钱,务必将曹都头的身后事料理妥当。”“有劳池夫人费心,”柳如镜接话,“柳某今日便送曹都头的灵柩返乡。”“这么快?”池依依讶然。柳如镜苦笑:“夏日暑热,柳某想早些回去,让曹都头的家人能看他最后一眼,也让曹都头早日入土为安。”池依依点点头:“柳县令说得极是。”两人寒暄了几句,柳如镜还要回驿站收拾行李,烧完纸钱,与池依依一同出了府衙。他婉拒了池依依用马车相送的好意,独自走上长街。街头人来人往,小贩叫卖不绝,有卖花的姑娘怯生生上前,被他温言拒绝。他缓步穿过白河街,经过石渠时,略停了停,随即大步往驿站走去。半个时辰后,晴江绣坊的后门外响起清脆的吆喝。“卖花嘞!卖花嘞!新鲜的栀子花,又香又白!”池依依在院中听见,吩咐玉珠:“去开门,让卖花姑娘进来说话。”:()娇娇绣娘嘴甜心狠,权臣捧她上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