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四日,便是除夕。
年节将近,京都处处张灯结彩,街市愈发热闹。
百官虽还未正式休假,但多少有些倦怠起来,只要能脱身的,都巧取名目、浑水摸鱼,只为早些回府张罗年事。
皇宫内外、各大世家府邸的采买更是忙得不可开交。贩夫走卒、仆妇下人穿梭来往,手脚不停,而各种小道消息也随着开开合合的嘴巴,如乱絮般在市井巷尾四处飞舞。
而传得最盛的一桩,便是那位冷若冰霜、淡泊如松的小沈大人,竟频频出入华玥公主府,而且每每离开之时,面带笑意,眉目含春。遇到路人问候,甚至还会点头致意,温文尔雅得近乎风流。
一个是艳名远播的风流公主,一个是俊美无双、淡泊自持的世家郎君。
怎么就不是一段风流佳话呢!
于是,街头巷尾,只要竖起耳朵,便能听到,“听说是沈大人与华玥公主好事将近。”
不知多少贵女少妇,恨得砸碎了茶盏,绞碎了罗帕,咬碎了银牙。
然而,藏身于京郊的崔玲听着下属回禀今日京中动向后,却嗤笑不语,颇有世人皆醉我独醒的自得。
“这个华玥,据说放浪形骸,府中的那些侍卫,多数都是她的入幕之宾。可是真的?”
下属小心回禀,“据夏衣所说,华玥公主常招护卫于内帷过夜,四卫之中的秋沂与华玥公主最为亲密,他曾探听到一些动静,多半是真的。”
崔玲嗤笑,心想,连秋沂那个草包都能成为华玥的入幕之宾,而夏衣却一直是个徒有虚名的面首,也不知道一天到晚端个什么架子。
“那这个沈周呢?他是沈家这一辈中的翘楚,怎么会看上华玥?”崔玲是第一次来到京城,许多人物她都是在情报中有所耳闻,但并未见过真人。但沈周这个名字,让她想起了和庐山中师叔辈的一个人物,也叫沈周。
下属应道,“沈周是沈家他一辈中最小的公子,幼时便有神童之名。后来被沈家送到本家,由大儒范阳山人收为关门弟子,亲授文墨。十八岁那年回到了京都,在当年的春游宴上以一篇辞赋一鸣惊人,得了圣人的垂青。先任侍讲学士,给皇子皇女们讲经;后来被指任詹事府赞善,虽官职不显,却深受太子信任。可随时出入东宫。”
“是个书生?”崔玲追问。
“这位小沈大人身形健美,据说精通六艺,文武双全。但从未见过他与人动手。不知真假。”
崔玲沉思片刻。她所知道的和庐山弟子,奇葩颇多,但唯独文学一道,好像没什么出色的人。她初进和庐山时,只是一个婢女的身份,能去的地方有限。而那个沈周深居简出,等闲之人根本见不到他。后来她跟着黎安去了剑峰,虽听闻沈周的一些事情,却一直没见过真人。后来尹玉衡及笄的时候,据说沈周也去了,但当场那么多人,她被挤在人群里,又要被指使干活,又一直紧盯着黎安、徐佳儿,也没有见到真人。再后面,那个沈周就没什么消息,跟多数和庐山的奇葩一样,谁也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而如今,再想打听到和庐山沈周的消息,更是不可能。
或许,是她想多了,这天下,同名之人何其之多。
但一个声名狼藉了许多年的公主,突然能勾搭上风头最盛的青年才俊。他俩又不是这几天才认识,突然能这么热乎,必然是有人在后面出谋划策。而这个人,必定就是跟着华玥进京地尹玉衡无疑!
一想到尹玉衡,崔玲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她在和庐山伏低做小,本以为可以立下奇功,最后却被逼得仓皇而走;她虽然拐带了黎安、哄骗他当刺杀太子的先锋,却在一线天被尹玉衡当面喝破,再度功亏一篑;在野滩、山庄设伏,连连损兵折将,最后甚至连飞叔都折了进去。
害得她被父王派人狠狠责罚。
尹玉衡一而再,再而三地挡了她的路,与她当真是克星。这个人,一定要死。
不过,就算一时半会她杀不了尹玉衡,她自有地方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