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奚猛地抬头,眼中怒火燃烧:"你以为我想失败?沈宴问我,庄姑娘病重不能移动,我是不是要长期留在京中照顾她!"
“她怎么就不能移动了?从屏山到京城,她不是跑得挺快的吗?”崔玲差点尖叫起来。庄玉衡怎么就不能移动了?她不但能移动,还能出手救人,还能出手杀人。要不然,她那些死在齐行简庄园里的人都是怎么回事!
苏奚冷笑,“要不,你去跟沈宴当面说啊!”
崔玲气结,她若能现身人前,何必倚仗这个草包!她强压怒火,试图挽回“然后呢,你就这么放弃了!”
“不然呢?”苏奚嗤笑,“你还准备让我在京城当质子?”
“沈宴这么说,你就怕了?不行就在京都住两个月,等到来年风暖花开,你借着带她去江南养病的理由,不就能脱身了!”
苏奚哽了一下,他当时心慌意乱,根本没想到这一步。只是听说有可能被扣下来当质子,他就慌了。
崔玲见苏奚没回话,更生气了,“你该不会被人家一句话就吓得不敢作声了吧!说不定沈宴只是为了试探你而已。你赶紧找个机会,再请求赐婚。”
“晚了。”
“什么晚了!”崔玲听得头皮发麻。
“沈宴说是有两全其美之策,替自己弟弟请旨赐婚。如今圣旨都下了。”
“什么?!他弟弟?沈周!?”
“对。你安排的那些帮腔的人,一直说要给庄姑娘找个如意郎君,不要虚度年华。结果沈宴抛出了自己弟弟小沈大人沈周。他们一个个居然还替沈周惋惜上了。散宴的时候,那一个个恭喜的模样,恨不能连夜上赶喝喜酒。”
这句话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崔玲的理智,“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她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大放厥词,苏奚怒极反讽:“你一个贱婢生的,费尽心思才得了个庶女身份,没封号、没宠爱,不过狐假虎威,仗着藩王的大旗耀武扬威罢了。可实际上,你自己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回事吗?一个连自己父亲都不愿相认的庶女,除了躲在暗处耍弄阴谋,还能做什么?以后再开口之前,好好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这话刺痛了崔玲最深的伤口。崔玲目光骤寒,语锋如刃:“至少我敢搏一搏父亲的垂怜。倒是你——连一桩婚事都办砸,你还有什么用?”
苏奚霍然起身,一步跨到她面前,轻蔑地捏住了她的下巴,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语气轻蔑如视蝼蚁,满是恶意地低语,“我再没用,我爹都会给我撑着。可你呢,你以为你爹会替你出头?我是娶不成庄玉衡。但你信不信,只要我爹一开口,你爹就会把你洗干净、脱光了送到我的床上。到时候,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我让你伺候谁,你就得伺候谁。到时候,甚至还不如你那个低贱的娘。”
这赤裸裸的羞辱和残酷的现实,像一把淬冰的匕首,狠狠捅进崔玲的心窝,将她最后一点伪装和尊严剥得干干净净。她猛地推开苏奚,踉跄着冲了出去。
惊恐、愤怒、挫折,让她恨不能杀人。但是,她狐假虎威可以,真的对苏奚动手,哪怕她弄破了苏奚的油皮,苏居永都能凌迟了她。
崔玲失魂落魄地回到城郊私宅,径直走向阴暗的地下室。石阶潮湿,空气中弥漫着霉味与药草混杂的气息。黎安被铁链锁在墙角,旧伤未愈的脸上带着淤青,但那双眼睛在黑暗中依然清亮。
看见黎安,崔玲就想起了庄玉衡。不由得心中怨毒翻涌。她需要发泄,需要证明并非只有她一人活在泥泞里,“你那好师姐,为了报仇,不惜以色侍人。费尽心思想爬太子的床,虽然没成,如今总算是爬上了东宫宠臣沈周的床榻。沈周,耳熟吗?就是你们和庐山的那位小师叔吧。两人还隔着辈分呢!什么江湖侠女,原来也不过如此。”
黎安心中一震,他早知沈周身份不凡,却未料到竟是东宫近臣。想起当年清溪谷之行,小师叔不自觉在师姐身上驻留的目光。然而,这震惊很快化为一种复杂的释然,他竟低低地笑了起来,“那又怎么样?”
“你笑什么?”崔玲一脸不解,“她根本不在意你,她根本不是你想的那种人。她一样追名逐利,所有你认为的、她拥有的、好的东西,她都能拿去交换的。黎安,回头看看,看看我吧。我们才是同病相怜,互相扶持的人啊!”
黎安止住笑,抬眼看她,目光澄澈而锐利,洞穿了她的一切虚伪,“你是我一切苦难的根源,所有不幸的罪魁祸首,你是怎么能这么厚颜无耻地说出这些话的!”
崔玲的心像是被狠狠揪住,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慌和愤怒交织攀升。她强自镇定,扶额发出几声尖锐的冷笑,“我们走着瞧。你觉得她各种好,我各种坏。可是,只要在京都打滚,就没有不脏的人。我们打个赌,而且我一定赢。”
黎安冷冷地道,“道不同,不相为谋。”
这个世上,有雷霆闪电,有山川河流,有飞禽走兽,有花鸟鱼虫,怎么可能最后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