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前……”一个带着几分慵懒却又异常清晰的声音,像冰冷的针一样刺破了凝重得几乎要凝固的空气。海拉慢悠悠地举起了手,仿佛只是在课堂提问,而不是在决定一座城市的命运。“我会负责兜底,”她说着,打了个哈欠,眼角甚至挤出了一点生理性的泪花,“放心去做吧。当然,至于大部分麻烦又无聊的活儿,还是靠你们自己比较好。”她的话语里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轻蔑,仿佛在谈论清扫灰尘而不是战争。她的视线转向克洛维希娅,那目光不再是之前的漫不经心,而是带着一种纯粹的、非人的审视,让久经沙场的自救军指挥官也感到脊背窜上一股寒意。“如果阿米娅没让我不要随便杀人的话……”海拉歪了歪头,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我估计可以把整座伦蒂尼姆,连同里面的麻烦一起,变成一座安静的‘死城’吧。”“死城”两个字落下时,房间里的温度仿佛骤然降低。并非比喻,而是某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战栗,让克洛维希娅和其他自救军成员都警惕了起来。海拉的眼神在这一瞬间变得更加空洞、冰冷,仿佛覆盖了万载寒冰。“你们……”她的嘴角勾起一个几乎没有弧度的笑,“……别无选择,不是吗?和我们合作,还能有机会夺回一个‘活’的城市。拒绝的话,”她顿了顿,声音轻得像耳语,却带着千钧重压,“连争夺废墟的必要都没有了。”阿米娅立刻轻轻拉了拉海拉的衣袖,眉头紧蹙,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和规劝:“海拉!这不是我们常用的换取协作的方式……”海拉收回那令人窒息的目光,转而看向阿米娅,脸上又恢复了那种近乎天真的困惑,仿佛刚才散发出尸山血海气息的是另一个人。“但是这样最高效,不是吗?”她理所当然地反问,逻辑简单直接得残酷,“让他们清楚最坏的结果,以及我们能够轻易达成那个结果的能力。恐惧和利益,驱动凡人行动的两条缰绳,我们只是把‘恐惧’这一条,勒得更紧了一点而已。”她的话语在寂静的会议室里回荡,像是一把无形的冰锥,悬在了每个人的心头。克洛维希娅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但她紧抿着嘴唇,没有立刻反驳。因为海拉点破了一个她不愿面对,却无比真实的残酷前提——在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所谓的“选择”,范围往往狭窄得令人绝望。而海拉,就是那个能够轻易将“绝望”变为现实的存在。——“要救人啊……”海拉歪着头,视线漫无目的地滑过正在与克洛维希娅交谈的博士。就在这时,一股极其细微、却异常鲜明的铁锈气味钻入了她的鼻腔。那气味微弱得如同蛛丝,却瞬间抓住了她全部的注意力。她轻轻抽了抽鼻子,空洞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极淡的血色。“血的味道……”她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像梦呓,“有人受伤了呢,新鲜的……”她的舌尖无意识地探出,极快地掠过略显苍白的下唇,留下一点微弱的水光。那动作并非刻意,更像是一种源自本能的、对生命流逝气息的微妙反应。几乎就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指挥官!”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急促的呼吸打破了临时指挥室的凝重。一名自救军战士几乎是撞开了门,声音因焦急而嘶哑。克洛维希娅猛地转身,将目光从博士身上移开,迎向冲进来的部下:“怎么了,劳伦斯?”被称为劳伦斯的战士扶着门框,努力平复呼吸,但话语依旧带着颤音:“侦察小队回来了…他们在地面上遇到了萨卡兹雇佣兵——”克洛维希娅的眉头瞬间锁紧,声音沉了下去,带着不祥的预感:“……伤亡如何?”劳伦斯低下头,拳头紧紧握住,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四人负伤,一人……被俘。”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克洛维希娅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坚毅与决断。她转向罗德岛的众人,微微颔首:“抱歉了各位,会议中止,我得去看看……”她的话音未落,一个虚弱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倚着门框,脸色苍白如纸。“……指挥官。”“洛洛,你怎么来了?”劳伦斯惊呼道,连忙上前想要搀扶,“你的伤口才刚包扎好!”洛洛却轻轻推开他的手,固执地看向克洛维希娅,眼神中带着必须传达信息的迫切,那是一种超越了肉体痛苦的责任感:“不……我有消息要亲口告诉指挥官。”克洛维希娅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向前迈了一步,声音压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你们难道找到了……”“是的,”洛洛用力点头,因动作牵动伤口而微微抽气,但仍坚持说道,“我们得到了戈尔丁女士的消息。她还在北部居民区的学校里,她很安全……”,!她顿了顿,吞咽了一下,仿佛接下来的话语更加难以启齿,才继续说出更坏的消息:“但他们在两天前的一场聚会中,遭到了萨卡兹的突袭。”“信使女士她……”洛洛的声音沉了下去,带着绝望的意味,“……被捕了。”克洛维希娅僵在原地,没有说话。她脸上的血色似乎褪去了一些,只有紧抿的嘴唇显露出她内心的震动。坏消息接踵而至,像重锤般敲打着这位指挥官的神经。就在这压抑得几乎令人窒息的寂静中,阿米娅上前一步,她的声音清晰而冷静,打破了沉默:“请等一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位卡特斯少女身上。“你们说的信使女士,”阿米娅的目光在克洛维希娅和洛洛之间移动,语气慎重而确定,眼神锐利,“就是委托你们接应罗德岛的那位吗?”博士也念叨着:“那位凯尔希的老朋友。”克洛维希娅沉默了数秒:“是的……就是她。”她转向阿米娅和博士,眼底翻涌着晦暗不明的情绪。“阿米娅,博士,我们的救援计划得提前了。”这句话不像商量,更像是在陈述一个血淋淋的既定事实。她声音低沉,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间艰难挤出,“她对自救军……非常重要。她掌握了许多情报,甚至可能影响到我们的撤离行动。”阿米娅轻轻点头:“是的,我能理解……”她停顿片刻,声音虽轻却带着千钧重量,“对罗德岛而言,她同样是……不可或缺的联结。”博士的声音透过面罩传来,平静如深潭:“这将是我们第一次合作行动。”克洛维希娅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将所有不确定性与恐惧都压进肺腑深处。“好。”她吐出这个字时,某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在瞳孔深处点燃,“我相信罗德岛能帮助我们救回那位被萨卡兹囚禁的信使——”“我们最坚强的战士,最重要的同伴,最信任的朋友,海蒂·汤姆森女士。”:()明日方舟,但是微笑的尸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