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前逼近一步,压抑的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终于冲破了冰冷的表象,“你求我放过他们,那你告诉我,我能去求谁?求谁让我的老师活过来?!”
“你说啊!”
郁松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指着蔺云清的手指也在微微发颤:“你想让他们活着,难道我的老师就活该去死吗?”
郁松痛苦道:“如果你没有绑架他,如果他在家及时吃了药……”
他几乎低吼,将积压已久的怨愤和痛苦彻底爆发,“从始至终我从来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但是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毁掉我的生活!”
“凭什么你现在想让谁活着谁就活着,我告诉你,我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蔺云清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语气变得急促而尖锐,疯狂道:“蔺庭阳在帮我找最好的辩护律师!牛明嘉愿意把所有的罪都扛下来!只要我死不承认,我根本不会有什么大事,我迟早能平安无事地从这里走出去!”
他盯着郁松,眼中燃烧着孤注一掷的狠厉:“只要我还活着,你就永远不得安宁。”
紧接着,蔺云清话锋猛地一转,语气骤然跌落,带上了一种近乎虚脱,赌上一切的恳切:“但是,只要你肯放过牛明嘉和原纷……”
他声音颤抖,却异常清晰:“我保证,我向你发誓,我会永远彻底地消失,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付闻生的命,我会还的。”
死寂在两人之间蔓延。
郁松冰冷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良久,终于吐出两个沉重的字:“说吧。”
蔺云清阖上眼,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从苍白的唇间挤出几个字:“他说,飞鸟。”
郁松的目光骤然凌厉。
“飞鸟,告诉小松,载体,要有载体。”蔺云清一字一顿地重复着那破碎的遗言。
“没有了?”郁松追问,声音紧绷。
蔺云清无力地摇了摇头,“没有了。”
听到飞鸟两个字,郁松已经确信蔺云清说得是真的了。
他不再发一言,转身抬腿朝外走去。
“郁松!”蔺云清在他身后急切地喊道,声音带着最后的期盼和挣扎,“你答应了的,放过牛明嘉和原纷!”
在脚步迈出房门的那一刹那,郁松没有回头,只是冰冷地丢下两个字:“知道。”
走出看守所,律师将和牛明嘉谈话记录递给郁松,“遗言基本都一致。”
郁松接过录音笔,只是等律师离开后,他察觉前所未有的疲惫,他下意识地靠向冰冷的墙壁,才勉强支撑住身体。
他闭上眼,和老师过往相处的画面一帧帧在脑海中飞速滑过。这些年付老师已经成了他生活中最重要的亲人了。
可是从小到大他一直在失去,失去父母,失去老师,他身边已经快空无一人了。
他在附近海滩的长椅上从天亮坐到天黑。
他想了很多,可是他也没有想明白,付老师临终前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飞鸟计划是他这些年和付老师一直在研究的课题。
付老师有个哥哥叫付潮生,英年早逝,尽管已经过去将近七十年,可是付老师一直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他一直在研究死而复生……
这个听上去很疯狂的念头,可是郁松相信,从他上大学到现在一共十年,他一直在参与这个项目。
可直到付老师去世,这个项目也没有成功。
郁松不会放弃的,无论是因为付老师,还是因为自己,他都要义无反顾地推进这个项目。
夜晚海风带着些潮湿的味道,郁松身上的外套被露水打湿,就在他起身准备离开时,看见远处似乎有个人影朝海中走去。
他走近看看,发现真的是个男人的身影。
或许是因为付老师的离世,让他现在不想看到任何生命的离去,所以他在岸边喊了声。
男人回头,郁松看清了他的相貌。
在这一瞬间,郁松突然明白了付老师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