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兰察哈志在必得的一击落空,巨大的惯性让他身体微微一晃,眼中第一次闪过一丝错愕。他万没想到,这个明将的马术竟如此精湛,反应如此迅捷!“好马术!”海兰察哈暴喝一声,眼中轻蔑稍减,但凶戾更盛。他勒转马头,巨大的狼牙棒如同狂风暴雨般再次向李定国攻去!横扫、竖劈、斜撩……每一击都势若奔雷,带着要将空间都撕裂的威势!沉重的兵器在他手中仿佛轻若无物,招式大开大阖,充满了索伦勇士的野蛮与力量。李定国却如同狂风巨浪中的一叶扁舟,看似惊险万分,却总能于间不容发之际闪避开去。他的朴刀并不与对方硬碰,刀光如银蛇吐信,专走偏锋!刀锋贴着沉重的狼牙棒杆身滑过,发出刺耳的刮擦声,或点向海兰察哈甲胄的薄弱关节处,或削向其战马的马腿!刀法刁钻、迅疾、狠辣,充满了实战的杀伐之气!“叮叮当当!”火星四溅!金铁交鸣之声密集如骤雨!两人在宫门前狭小的空间内高速缠斗,战马嘶鸣盘旋,兵器碰撞的巨响震得人耳膜生疼!海兰察哈越打越是心惊!他自负勇力冠绝三军,马术亦是顶尖,寻常将领在他手下撑不过三合。可眼前这个年轻的明将,不仅马术超绝,身法灵动如鬼魅,刀法更是刁钻狠辣,每每攻其必救,逼得他不得不回防!对方的力气或许不如他,但技巧、反应和那份临阵的冷静,竟隐隐在他之上!“痛快!再来!”海兰察哈被激起了凶性,也打出了真火,发出一声狂野的咆哮,攻势更加猛烈,完全放弃了防守,只攻不守,招招搏命!狼牙棒舞动如风车,带起一片死亡的风暴,要将李定国彻底吞噬!李定国眼神如冰,心静如水。他敏锐地捕捉到海兰察哈因狂怒而露出的细微破绽。在全力挥出一记横扫千军后,对方巨大的身体因惯性而有了一瞬间的迟滞,中门微开!就是此刻!李定国猛地一夹马腹,战马如同离弦之箭,不退反进,迎着那尚未完全收回的狼牙棒直冲过去!在双方即将撞上的刹那,他身体猛地后仰,一个近乎贴在马背上的铁板桥,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横扫的棒头!同时,借着战马前冲的势头,他手中的朴刀由下至上,划出一道凄厉至极的银弧!这一刀,凝聚了他全身的力量与速度,快!准!狠!“噗嗤——!”刀锋精准无比地切入了海兰察哈因挥棒而抬高的腋下!那里,正是两层重甲连接处最薄弱的缝隙!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海兰察哈狂野的咆哮戛然而止。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那柄几乎完全没入自己腋下的朴刀刀身,感受着生命正随着滚烫的血液疯狂涌出。巨大的力量瞬间抽离,那柄令无数人胆寒的狼牙棒“哐当”一声,沉重地砸落在地。李定国猛地抽刀!一股滚烫的血箭随着刀锋的拔出,喷溅出数尺之远!海兰察哈庞大的身躯在马上剧烈摇晃了一下,他那双铜铃般的眼睛死死瞪着李定国,充满了惊愕、不甘,以及一丝……对死亡的茫然。他想说什么,却只从喉咙里涌出大股的血沫。“呃……”一声短促的、意义不明的音节后,这位凶名赫赫的满洲甲喇章京,如同被伐倒的巨木,轰然从马背上栽落!沉重的身躯砸在冰冷的石板上,激起一片尘埃。他抽搐了几下,便再无声息,只有身下迅速扩大的血泊,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刺眼。全场皆惊惧!死寂!无论是正在看热闹的清军巴牙喇,还是严阵以待的联军士兵,所有人都被这电光火石间发生的一幕彻底震撼了!不可一世、如同魔神般的海兰察哈……竟然被阵斩了?!被那个年轻的明将,单骑斩杀?!清军的巴牙喇们看着主将那倒在血泊中的尸体,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和茫然。主将的死亡,如同抽掉了他们狂傲的脊梁!而联军这边,短暂的死寂之后,是火山爆发般的狂喜和沸腾的勇气!“万胜!李将军万胜!!”“建虏大将死了!杀啊!!”“大明万胜!!”“人在恐惧时还能勇敢吗?”李定国策马立于海兰察哈的尸体旁,染血的朴刀高高举起,指向那因主将阵亡而陷入短暂混乱的清军骑兵。他想起了魏渊在辽东面对数倍于己的大军时,曾经说过。“人只有在恐惧时才能勇敢!”突然,李定国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响彻战场,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因目睹神迹般斩杀而热血沸腾、却又因清军凶名而本能恐惧的士兵耳中:“拿起你们的刀枪!为了你们身后的父母妻儿!为了你们脚下的土地!为了大明!随我——杀!!”“杀——!!!”这声怒吼,如同点燃了最后的引信!积压的恐惧被瞬间转化为决死的勇气!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亲眼目睹主将神威的明军死士和朝鲜官兵,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呐喊!那原本因恐惧而显得单薄的阵列,此刻如同苏醒的猛兽,带着排山倒海般的气势,主动向着那失去了主心骨的清军发起了反冲锋!“为章京大人报仇!”少数悍勇的清军什长试图组织抵抗,但失去统一指挥的巴牙喇,虽然个体战力依旧强悍,却已陷入各自为战的境地。复仇的怒火与求生的本能,在联军士兵心中熊熊燃烧!长枪如林,狠狠刺向奔驰的战马;刀盾手悍不畏死地顶上前,用盾牌和血肉之躯阻挡着铁蹄;弓箭手在后方抛射出密集的箭雨!更重要的是,那无处不在的“杀鞑子!”的怒吼声,汇聚成一股磅礴的精神力量!清军引以为傲的锋矢阵瞬间被汹涌的人潮冲散、分割、包围!每一名巴牙喇都被数倍、甚至十数倍的联军士兵疯狂围攻!他们左冲右突,狼牙棒和重刀每一次挥动都能带走几条生命,但四面八方涌来的刀枪箭矢,如同无穷无尽的浪潮!战马哀鸣着倒下,重甲的勇士被拖下马背,淹没在愤怒的刀光剑影之中!这是一场意志与勇气的碾压!当恐惧被转化为勇敢,当数量优势在决死的意志下被发挥到极致,即便是天下最精锐的巴牙喇,也难逃覆灭的命运!战斗并未持续太久。失去了冲锋的势头和统一的指挥,陷入重围的清军如同陷入泥沼的困兽,挣扎越来越无力。当最后一名浑身插满箭矢、依旧挥舞着弯刀咆哮的清军什长被十几杆长枪同时刺穿钉死在地上时,震天的欢呼声响彻了整个王宫区域!景福宫前,尸横遍地,血流成河。两百名最精锐的正黄旗巴牙喇,无一生还!李定国策马缓缓行过战场,看着那些倒在血泊中的满洲勇士,眼神冷冽。他沉声下令:“割下所有建虏首级!用石灰腌好,装箱!连同那海兰察哈的首级,一并送往辽东,送给多尔衮!告诉他,大明回来了!朝鲜,回来了!让他洗干净脖子等着!”“遵命!”立刻有士兵领命而去,开始执行这冷酷而极具震慑力的命令。当李定国在景福宫前浴血奋战,阵斩敌酋,全歼清军之时,东方天际,一轮红日终于挣脱了地平线的束缚,将万道金光洒向大地。汉江口,烟波浩渺。一支庞大得令人窒息的舰队,正乘着晨风,溯江而上!高大的福船如同移动的山峦,上面飘扬的明字大旗,在朝霞的映照下,猎猎招展,金光夺目!舰船数量之多,几乎铺满了宽阔的江面,樯橹连云,帆影蔽日!船上的火炮在阳光下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甲板上站满了盔甲鲜明、士气高昂的明军将士!旗舰“定远”号的船楼上,魏渊身披猩红大氅,按剑而立。他目光如炬,遥望着汉城方向。虽然距离尚远,但那冲天的烟柱和隐隐传来的、此刻已然平息的喊杀声,都清晰地昭示着,昨夜至黎明,那座王京经历了怎样惊心动魄的剧变。一名浑身湿透、显然是泅渡而来的传令兵被带到魏渊面前,激动地汇报着汉城内发生的一切:金自点伏诛、清使毙命、吴达济政变、海兰察哈突入、李定国力挽狂澜阵斩敌酋……魏渊听着,脸上古井无波,唯有眼中闪过一丝锐利如刀的精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他缓缓抬起手,指向那沐浴在朝阳与硝烟中的汉城轮廓,声音沉稳而充满力量,传遍整个旗舰,也仿佛传向那支庞大的舰队。“传令全军!加速前进!目标——汉城!”“大明的旗帜,该重新插上景福宫的宫墙了!”朝阳如火,映照着汉江上千帆竞渡的壮丽景象,也照亮了汉城上空正在渐渐散去的硝烟。大局,已定!朝鲜的天,在经历了血与火的洗礼后,即将迎来新的黎明。汉城,这座饱经摧残的王京,在血与火的洗礼后迎来了新的清晨。空气中弥漫的硝烟尚未完全散去,混杂着血腥与焦糊的气息,街道上随处可见焚烧的残骸、散落的兵器和未及清理的血迹。侥幸逃过昨夜浩劫的百姓们,惊魂未定地躲在家中,或从残破的门窗缝隙中胆怯地窥视着外面。恐惧、茫然、以及对未来的深深忧虑,写在每一个幸存者的脸上。就在这死寂与不安交织的时刻,大地开始微微震颤。起初是低沉的嗡鸣,如同远处传来的闷雷,紧接着,是整齐划一、沉重如山的脚步声!明军!真正的大明天兵!规模远超昨夜那支带来希望的小股明军!他们队列森严,步伐坚定,如同移动的山脉,带着无与伦比的威压,缓缓逼近汉城!震撼!难以言喻的震撼!昨夜的血战与混乱,虽然惨烈,终究是发生在朝鲜内部的剧变。而此刻,这支来自原宗主国、铺天盖地的庞大军团,才是真正代表着秩序重塑和天威降临的力量!所有残存的混乱、侥幸、以及潜藏的不轨之心,在这绝对的力量面前,瞬间被碾得粉碎!无论是劫后余生的普通百姓,还是昨夜刚刚被收拢、心有余悸的朝鲜官兵,甚至包括吴达济等亲明派核心,望着那望不到尽头的明军阵列,心中只剩下一种情绪——深深的敬畏与臣服。这是足以碾压一切、决定生死的绝对力量!汉城残破的南大门、崇礼门被缓缓打开。在吴达济、李时白以及一众官员的簇拥下,仁祖李倧身着临时更换、却依然显得凌乱不合体的王袍,脸色灰败,眼神空洞,如同行尸走肉般,一步步走出城门。他身后,是昨夜被乱民抢劫后仅存的、象征王权的仪仗,此刻也显得残破不堪,毫无威仪可言。当看到那支如同天神降临般的大军最前方,那位端坐于神骏战马之上、身披玄色大氅、按剑而立的威严统帅——魏渊时,仁祖李倧最后一丝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他不需要任何人的示意,双膝一软。“噗通”一声,重重地跪倒在冰冷、还沾染着昨夜血迹的城门前大道上,额头深深触地。“罪藩之主李倧,恭迎天朝上国晋国公大军入城。”:()明末封疆